布拖，阿姐噜阿姐

小小L 发表于 2013-5-21 08:33
等明天,等下文!

过了午夜，算是你说的明天了。但你还得有耐心哦！
.

Doris 发表于 2013-5-21 21:56
大叔写得真赞~

不是吧，你写的是让我笑的，我写的是让人笑不起来的啊。
你继续你的娱乐线路，叔顶你。
.

.

      （4）说说高中

.

      阿雄在今年的培训资料中提供了这样的信息：布拖的高中教育一直是全县教育的最薄弱环节。四川全省高中生比例是每万人口206人名高中生，凉山州的比例是每万人口106个，而布拖县总人口15万，高中生比例仅为每万人口8人，远远低于本省和本州的水平。布拖中学是现在布拖县唯一一所高中，高中生招收是开放式的，即无分数线，所有参加中考的初三毕业生都会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每年发出录取通知书300多份，但是由于学习成绩和经济原因，到校报名人数只有50名左右，且这些学生在今后的学习中流失严重。万分之八里面，有的在西昌、昭觉等地求学。

.

      我们已经看见，在布拖，处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尚有不少失学，只有万分之八的人读到高中就不奇怪。孩子的教育支出，已经成了一个家庭整个支出中最重的部分，而接受高中及以上教育，会让一个本已贫困的家庭元气大伤。

.

            
.

.

      去年，我在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的一本新书中看到过一个故事：与布拖隔江的云南大山里有个高中生叫阿坤，他是村里的3个高中生之一。他的父亲为了供他读书，借了近2万元的高利贷。阿坤高中毕业后到昆明打工，2003年他的月工资是400元，省吃俭用每月大约能剩下100元，这意味着他要用大约20年的时间还清教育债。阿坤说只要还清债务并攒够2万块钱，他就回那个小山村结婚，再也不出来打工了。我（李昌平）想，等到阿坤还清债务并攒够2万块钱，他可能接近40岁，那时候，不一定有姑娘愿意嫁到他们村里。他把40岁以前的黄金时间给了城里，等他开始走下坡路时，城里可能不需要他了，他还要带着养老的包袱回到出生的地方，一无所有地在这个世界消沉。从这个意义上，李昌平说，教育就是抽水机，不断把穷人的油水抽到掌握着各种资源的富人身边。

.

      如果要说教育改变命运，那么阿坤仅仅从一个种地者被改变成了一个外出打工者，而他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命运并没有改变，还有，他父母的后半生则可能因为他读过书变得更加昏暗。

.

            
.

.

      2003年以来的10年，是我们可以感知的10年：撤点并校愈演愈烈（去年才出台一纸叫停的文件，收效如何有待观察），集中打造教育园区成为很多地方城镇化的工具；教师进城了，孩子们不得不进城，很多家长出于各种顾虑不得不进城“陪读”；比门第、比关系、比金钱的拼爹时代完全赤裸地显现出来。所以，即使晚生10年，阿坤也没有机会真正改变他的命运。

.

            

.

.

      （5）他会是另一个阿坤吗

.

      一个布拖的男孩刚到西昌念高中，我们一路问着到他的学校，因不清楚他的班级，通过教务处才找到他。借用老师的办公室核查完他的基本信息，我们把资助人的善款发给他。坐在我斜对面一直没有吭声的一位老师，在我们发钱的时候才抬起头并半站起身体，问我跟Doris来自哪里、是什么单位，我们指着帽子上的“百蹊助学”向他作了简介，然后趁机捞取他的信息。但他是个吝惜言辞的人，只说是任课老师但不是班主任。我请他提供下班主任的联系方式，他说他们内部联系都使用短号码。显然，他不愿意满足我们的要求。我在收拾记录准备离开时，听见这位老师在说学生“你对不起人家的钱”，我循声看过去，见他并未抬头看谁，象是自言自语。我立即问，是不是这个学生的成绩不好？他说，上次考试，全班倒数第二。还是没有抬头，不屑一顾的语气。

.

      这个男孩不知道他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我们不方便得到更多的情况，但听他说有一张学校开具的缴费收据在寝室里，就请他带我们去他的寝室，顺便多跟他聊聊。他10岁开始上学，因个子大直接被安置到二年级，接受教育基础就有点先天不足。读到初三，几乎一年没写作业，他说班上的学生都是这样。18岁时他以低分上高中，离开布拖到了西昌，现在仍然听不懂英语。19岁的现龄可能是班上最大的，但在成绩至上的环境当中他一直遭到白眼，刚才那个任课老师的态度就是明证。他自己很想有个好成绩，又知道要让一个薄弱的基础变得坚固绝非一时之功。唯一能让他有点自尊的，是班上篮球队前锋这个角色，在球场上激越的对抗之中，他才有可能获得一点掌声。

.

            
.

.

      访查结束，他带我们穿过一个小区去搭车。我们要坐的那一路车一直不来，也拦不到的士，雨下起来了，他还是坚持要等我们上车之后再回学校，不惜错过开饭时间。他不像很多成绩不好的孩子那样吊儿郎当，汉语讲得有点生硬，憨态中流露出耻感，明白成绩不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

      我想说，不论成绩如何，上了高中他就进入了布拖万分之八的行列，回到家乡就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如果离开大凉山，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草根男孩，在他的同龄人之中找一个学历比他低的恐怕很难，他的耻感、他的憨态连同他那不流畅的汉语，可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外出闯世界，他要么艰难地适应，与被污染过的世风合污，小心翼翼求取一时的顺风顺水。要么就留在彝区，少一些不适，多一点身份认同和归宿感。

.

      如果再过10年，我们碰见了他或者曾经被我们鼓励着读完高中的其他孩子，依然跟他的父辈一样在出卖简单劳动讨生活、他的家庭依然负债累累，那时，我们能有底气怪这些年轻人没有本事吗？那时，我们能有勇气承受心底的疼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