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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梅花刚落尽,三两枝性急的杏花,已经灼灼地挑在雨幕里,嫩白的花瓣托着娇黄的花蕊,柔和而清新。许是靠着温泉的原因,地热较盛,近湖的几株杏花开得尤其好。一泓乍暖还寒的春水,映着岸上堆雪的繁花,笼罩在轻纱似的烟雨中,春意盈盈。
  巧慧打伞扶我赏了会儿花道:“小姐,近日你精神差了很多,经不得雨中久站,回去歇着吧!这花谢了还会开的。”我心中暗叹了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面上却笑应道:“走吧!”
  进屋子让巧慧磨墨,凝神练了好几篇字,心中的思念方稍缓。手里随意握着鼻烟壶,身上搭着条薄毯静看门外一川烟雨。那天的雨要比现在大得多,他披着黑色斗篷从漫天大雨中走进来,无意中却替我化解了一场冲突。当时仿似未留意的一幕幕,都在一遍遍的回忆中变得无比清晰。我甚至能记起他斗篷内微湿的袖口的花纹。
  拿起鼻烟壶,我又细看了一回,再次忍不住笑起来。笑声未落,心情却忽似门外烟雨,迷迷蒙蒙起来,三只打架的小狗,一个芳魂已逝,一个幽禁,一个在这里静坐等候花落。
  “主子!”沉香轻轻摇醒我道,“主子累了上床歇息吧!这儿正对着风口,容易着凉。”我摇摇头道:“我不困。”沉香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笑说:“有话就直说吧!”沉香道:“要不要请大夫看一下,奴婢看主子最近时常打盹,有时刚说完话,一转头已经睡着。奴婢听说……听说有喜时多眠。”
  我微微笑了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沉香忙道:“是,奴婢明白。”
  巧慧把伞搁在门外,手里握着一大枝杏花进来,沉香笑赞了两句,赶着去寻瓶子。我道:“何必呢?还特意又跑一趟。”巧慧笑道:“我看小姐喜欢,摘回来让小姐看。省得立在雨中一站半晌。”我脑中掠过一个同样娇笑着手持杏花的女子,忙挥开,专注地看巧慧和沉香插花。
  身子越来越懒,晚上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天却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十四都觉得不对劲,吩咐着请大夫。拖延了几日,终是没有拗过十四,让大夫来看。
  换了三四个大夫却都说的是同样的话:“油尽灯枯。”十四由最初的惊怒交加,不能相信到最后的哀悯怜惜,巧慧背过我只是抹泪,一转头还要笑着对我。我握着巧慧的手,心内里满是歉疚,她送走了姐姐,如今又要送我走,苦楚非同一般。
  手上力气渐小,每天已练不了几个字。思念无处可去,从心里蔓延到全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不过是他。离开他才知道我身上满是他的烙印,写临他写的字,饮他喝的茶,用他喜欢的瓷器式样,喜欢他喜欢的花,讨厌大太阳,喜欢微雨……
  清晨,白茫茫的雾中,胤禛一身黑袍,站在景山顶端俯看着整个紫禁城,我大喜,急急向他跑去,一面叫叫道“胤禛”着他的名字,。他却一直不回头,而我怎么跑也不能靠近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冷漠孤绝的背影。
  我又急又悲,正无可开交。巧慧轻摇醒我,一面替我拭汗,一面问:“做噩梦了?”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我只惦记着离爱可以无羁缚,可恨呢?那是否是更大的羁缚?遗憾呢?那是否会让心日夜不得宁静?
  我愣了好一会一会儿,吩咐道:“帮我研墨。”巧慧赔笑劝道:“今日就别练了,等明日好些了再写。”我道:“我要写封信,你帮我准备笺纸。”
  沉香扶我起身,我默默想了会儿,持笔而书,停停写写,写写停停,大半日才写好:
  “胤禛: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扔掉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彻底向他打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自己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可能再忘。之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
  “话至此处,你还要问起八爷吗?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 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四阿哥,只有拿去我魂魄的胤禛一人!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
                            若曦”
  又仔细看了一遍,封好,在信封上写道:“皇上亲启”。
  巧慧和沉香忙把我扶上床躺好,我闭眼吩咐道:“请十四爷过来。”话音未落,十四掀帘而进,巧慧和沉香忙退出。
  十四坐在床沿,含笑柔声问:“今日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道:“没有,清淡些就好。”十四道:“你不是说小时爱吃阳关的‘咯什红’吗?我已经命人去置办。对了,我还命人去请了会弹胡西塔尔的琴师,估摸着明后日就能到,到时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命他奏给你听。”
  我笑了下以示感激,从枕下抽出信递给他道:“麻烦爷把这个呈给皇上。”十四笑意微僵,默默瞅了半晌后道:“好的!”我握着他的手求道:“要快一点!”十四点点头道:“本来有折子明天要上呈,索性这就命人一块送走。”说着起身快步而出。
  我心下微松口气,开始算日子。这里距京城不过二百五十里,快马加鞭,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现在送走,晚上就该到,算富裕些,最迟明天也能到。他下过圣旨不许拖延或晚递折子,那要么明日,要么后日就能看到信了。路上时间就算一天,那我三天后也许就能见到他。三天!
  第四日清晨,特意让巧慧帮我穿了旧衣。心里似喜似悲,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十四来看我时,被我借口想歇息打发走了。
  日头渐高、当空、西斜,我心情一点点黯淡。当天地拉拢世间最后一缕亮光时,我整个人也彻底陷入黑暗中。
  巧慧看我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言不动,低声问:“小姐是在等皇上吗?”我喃喃道:“他不肯见我,不肯原谅我。他原来如此恨我,竟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不!他肯定连恨都没有,只是觉得不相关,不关心,不在乎而已。”
  巧慧捂住我嘴,一面替我擦泪一面道:“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朝堂上的事情很难说,被绊住了也是有的。皇上不会不见小姐的。”我心头忽跳出一线希望,紧握着巧慧手问:“他还是会来的,对吗?”巧慧拼命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又是一天漫长的等待,一分一秒都过得那么慢,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让他出现。可紧接着又开始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还未出现,怎么就已是下午?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出现。
  希望升起,但又随着太阳落去而消失。我轻叹道:“他不会来了!”可心中依旧不死心,第三日面上淡淡,浑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暗暗期待,当太阳开始西斜时,我笑对巧慧说:“他不会来了。”巧慧抱着我,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我衣服上。
  红尘再无可留恋,该交托后事了。我笑对巧慧说,:“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你一定要记牢了!”巧慧哭道:“以后再说吧,今日先歇息。”我摇摇头,开始一一嘱咐巧慧,并将绿芜的事情也告诉了她,巧慧一面落泪一面点头。最后巧慧哭问:“如果十三爷也不来,我该怎么办?”我笑说:“十三爷肯定会来的。”
  
  
  难得的好睡觉,醒来时天已透亮,巧慧看我睡得香甜,眉头舒展了许多,问我穿什么。我道:“那件月白的,袖口绣着木兰花的。”巧慧依言服侍我穿好,又替我插好发簪,戴好耳坠。我仔细打量着自己,因为脸瘦了,显得眼睛格外大,肤色分外苍白,越发衬得眼瞳漆黑。巧慧看我皱眉,忙替我扑了些胭脂上去,却没见有什么好转。
  我笑道:“算了!”倚在她肩头闭上眼睛,巧慧和沉香把我扶到床上躺好,我只觉得累,晕沉沉又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间,觉得有人坐在床旁,轻抚我的脸颊,温柔怜惜,心中大喜,叫道:“胤禛,你来了?”十四微愣,应道:“是,我来了。”是胤禎允禵,而非胤禛。喜悦迅速散去,悲伤没顶而来。
  十四笑问:“弹胡西塔尔的琴师来了好几天了,要听吗?”我想了下道:“带我出去走走,杏花已经谢了吧?”十四忙命人用软兜抬我出去。
  阳春三月的太阳暖意融融,我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十四在一旁边走边说:“杏花虽谢了,可桃花却开得正好。”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灿若霞锦的艳红桃花,迎风怒放,恣意燃烧。
  下人早已在草地上铺好毯子,十四抱我下来坐好,让我靠在他身上,静静看着桃花,:“好看吗?”我轻声道:“草色堪绿染,桃花红欲然。”越发觉得冷起来,十四把我往怀里揽了下问:“冷吗?”我微摇了下头。
  不知从哪个院落响起了胡西塔尔的声音,沧桑的男子歌声远远传来,时弱时响。我听了会儿道:“不像维语。”十四道:“倒是奇怪!,竟然是首藏歌,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的。”
  我低声道:“求你件事情,一定要答应我!”十四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我缓了口气道:“我不想气味难闻,我死后,立即将我火化掉,然后找个有风的日子洒出去……”十四未等我说完,就捂着我嘴道:“你要干什么?化骨扬灰吗?”我喘着气,笑了两声道:“不是的。我一直希望能自由自在地来去,却关在紫禁城中一生,死后我再不要任何束缚。随风而逝多么美!埋在地下有什么好?黑漆漆的,还要被虫子吃。”十四又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
  古人就这些地方看不开,我眨了下眼睛示意不说了,十四方拿开手。“这是我的心愿,答应我吧!”十四沉默半晌,深吸口气道:“我答应!”
  一番话说完,已再无力气,静静看着头顶的桃花。十四问:“若曦,如果有来世,你还会记得我吗?”眼前的桃花越来越迷蒙,渐渐变成一团粉红烟雾,越飞越远,只有一个绝不肯回头的孤绝背影越发清楚,我喃喃道:“我会和孟婆多要几碗汤,把你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允禵, 好好活着,把过去都忘了,忘记吧……”
  
  其时恰巧一阵风吹过,满树桃花簌簌而落,仿若一阵红雨而下,落得若曦满身都是,月白裙衫上点点嫣红。漫天飞舞的绯红花瓣下,允禵纹丝不动地坐了良久,忽地紧紧搂住若曦,头抵着若曦的乌发,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滴落在若曦脸上。
  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
  “……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完)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雍正二年 五月
  胤禛读到“……马尔泰氏戴红盖入府……”蹙了蹙眉,立即就想揉了手中的密件,耐着性子看下去,读到“……马尔泰氏只称嫡福晋完颜氏为‘嫡福晋’,不肯呼‘姐姐’,不顾规矩,提早退席而去,甩下一席不满的福晋……”胤禛眉头舒展,眼睛里不禁带了一丝笑意。
  这人连场面功夫都不肯做了,可见真是对老十四不上心,否则不会当面让他为难。
  雍正三年 元月
  圆明园内几株梅花开得正好,坐在书房内,仍旧闻得到淡淡梅香。胤禛“啪”的一声把手中笺纸拍放在桌上,冷笑着对坐在下首的胤祥允祥道:“你来看看!”胤允祥恭敬上前,拿起细看,“……无赖刘邦主未央,英雄项羽垓下刎。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
  胤允祥心里觉得十分可笑,面上却不敢露分毫,这两兄弟倒真是一个娘生的,生气时都是嘴上先不饶人,寻思着如何说才能化解几分胤禛的怒气。忽发觉低头看密件的胤禛,脸色渐渐变得冷厉,猛然把手中纸张揉成一团,紧紧握住。胤祥允祥琢磨着只为允禵不至于如此,因不知深浅,不敢贸然开口相劝,只静静站着。
  “你劝朕让她离开时,不是和朕说,她和十四弟只是个虚名吗?” 胤禛说着把手中的一团纸搁在了胤祥允祥面前。胤祥允祥忙打开,急急看去,上密信的人细细写着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观允禵舞剑,为允禵拭汗,允禵替其暖手,两人说笑,不顾忌世俗牵手而行。
  胤祥允祥琢磨了半晌,方慎重开口道:“一则,若曦自小对男女之防都看得很淡,越是坦荡反而越不在意。二则,写信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笑声,看到动作,这些事情落在外人眼里仿似很亲密,也许当事人并不如此想。”
  雍正三年二月
  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渐渐湿透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事后又怕被皇后责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若若曦姑姑在,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胤禛站了许久,心思好似百转千回,实际脑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十四爷允禵夜宿于侧福晋马尔泰氏屋中,时闻欢娱笑声。”胤禛猛然转身进屋,提笔下密旨道:“从今尔后以后,尔等只需报奏允禵相关事宜,其侧福晋马尔泰事氏一概不许再奏。”
  雍正三年三月十三日
  允禵快步走进书房,看着手中的信,滋味莫辨,这四个字写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自己的侧福晋却写得一手和老四一模一样的字,传回京城,又是一个大笑话。轻叹口气,重新拿了个略大的信封,提笔挥毫道:“皇上亲启”,将原信装了进去。收好要上呈的奏折,和信一块递给一旁侍卫吩咐道:“尽快送到京城。”
  雍正三年三月十四日
  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知道又写什么歪诗泄愤,朝中近日闹心事不少,实在没功夫理会他。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昨日殁。皇上曾训斥昔廉亲王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为母治丧,奢靡浪费,并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今后八旗办丧事有以馈粥为名,多备猪羊,大设肴馔者,严行禁止,违者题参治罪。’,臣观允禵欲奢靡治丧,特参奏皇上……” 胤禛霎时如遭雷击,手中毛笔跌落在折子上。
  刚进屋准备请安的胤祥允祥大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立即问道:“皇兄,发生何事?” 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无一言,只有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
  胤祥允祥忙端起桌上热茶递给胤禛,一面道:“皇兄,先喝口茶。”说着眼光瞟向桌上墨迹斑斑的折子,一行字立即蹦到胤祥允祥眼中,“……马尔泰氏昨日殁……”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盅跌落在地。
  胤禛惊醒,从龙椅上跳起,自语道:“朕不信,朕不信她会如此恨朕。”说着忽然醒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一本本折子被扔到地上,抓起上有允禵所书的“皇上亲启”四个字的信,胤禛手微抖着拆开信封。又一个信封,上书:“皇上亲启”,他不可能再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时,胤禛眼前一黑,身形晃动,胤祥允祥忙一把扶住,看到皇兄手中的信封时,眼前变得迷蒙。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一日 夜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弱烛光隐约闪动,允禵不知隐在何处。领路侍卫对胤祥允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随在胤祥允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哆嗦,不明白为何十三爷的随从竟然比十三爷更加威势摄人,全身冷意逼人,不愿再在阴森森的院落内久呆,立即向胤祥允祥行礼告退。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直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终究来了!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胤祥允祥也是怔怔出神,上次分别时还想着可以来看看她,总有机会再聚,未料竟是永别。想到此处心酸难耐,又觉得此时最伤心的人不是自己,忙打起精神轻声道:“四哥,我们进去吧!” 胤禛微一颔首,举步而进。
  灵堂内只有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柩。胤禛悲痛诧异之余,忽地心生一丝希望,她也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处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
  允禵凝视着立在白烛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这里。” 胤禛,和胤祥允祥同时看向缩坐在一团黑暗中的模糊影子。胤祥允祥问:“十四弟,为何不见棺柩,只有牌位?” 允禵起身走到桌旁,把怀中的瓷罐放于牌位后道:“若曦在这里。”
  胤禛一瞬时未反应过来允禵的意思,待明白,气怒悲急攻心,再加上快马加鞭赶路的疲惫,身子摇晃欲倒,胤祥允祥忙扶住,问道:“十四弟,究竟怎么回事?” 允禵淡淡道:“怎么回事?我把若曦尸身火化了呗!” 胤禛悲怒交加,一个耳光向允禵甩过去,胤祥允祥忙架住,劝道:“皇兄,你先冷静一下,十四弟绝不会如此对若曦的,问清楚再说。”
  允禵冷笑几声道:“你这会子急了?早点干吗去了?你知道若曦眼巴巴地等了你几天?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胤禛骂道:“你自个干的好事,你来说朕?”
  胤祥允祥道:“因为信封上是你的字迹,皇兄误会又是你写信来挑衅,所以丢过一边未及时看。” 允禵脸色微变,呆了一会一会儿,道:“即使信没有收到,可这府里到处都有你的探子,他们就不会向你说若曦的事情吗?”
  胤禛狠盯着允禵不语,胤祥允祥恨叹道:“你故意搞出那么多花样让皇兄不愿意再听有关若曦的奏报,你还要问吗?”
  允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原来如此!”扑到若曦牌位前叫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成心让你伤心失望的。那次梅花树下我确是故意诱你做亲密之举给林中窥视的人看,只因心中憋闷,想气气皇兄。可后来我绝非有意,我只是真心喜欢和你聊天畅谈,像回到小时候,心变得很平和,睡得很香。虽然隔着屏风,可知道你在一旁静静睡着,我心里……”
  胤禛喝道:“闭嘴!”胤祥允祥满面悲色,看着若曦的牌位,为什么苍天总是弄人?竟连恨意都无处可去:“你究竟为何要……要这样对若曦?不肯让皇兄见她一面。”允禵道:“是若曦自己要求的,她一直恳求我,说让我找个有风的日子把她随风散去,这样她就自由了。她说她不想有不好的味道,说不想呆在黑漆漆的地下,说会被……会被虫子咬。”
  胤禛、胤祥允祥两人皆是一愣,胤祥允祥抑着悲伤道:“这古里怪样但又很有些歪理的话这话即古怪又有些歪理,是若曦说的。” 胤禛盯着若曦牌位,伸手去拿瓷罐,触手时的冰冷,让他立即又缩回了手,痛何如哉?
  半晌后才强抑着颤抖,轻轻抚摸着瓷罐,心头的那滴眼泪一点点荡开,啃噬着心,不觉得疼痛,只知道从此后,心不再完整,中间一片空了。
  胤禛猛然抱起瓷罐道:“我们走!” 允禵一个箭步拦在他身前道:“若曦如今是我的侧福晋,你不能带她走。” 胤禛淡淡道:“是不是你的福晋,是朕说了算。,轮不到你说话。朕本就没有让若曦的名字记录在宗谱中。你们也根本未行大婚之礼。” 允禵怒声道:“皇阿玛临去,我未见上最后一面;额娘去,我又也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如今我的福晋,你还要带走,你也欺人太甚!”
  胤禛冷笑道:“是欺负你,又怎么样?” 允禵气得手直抖,胤祥允祥忙道:“十四弟,你体谅一下皇兄现在的心情。何况我觉得若曦会愿意和皇兄走的。” 允禵大笑道:“笑话!若愿意,又何必出来?”
  不知何时立在门侧的巧慧幽幽道:“十四爷,您让皇上带小姐走吧!小姐是愿意的。”说完对胤禛行礼请安道:“皇上请随奴婢来一下。”
  胤禛举步跟上,胤祥允祥看着脸色青白的允禵道:“你若真把若曦当朋友,就不要再和皇兄争吵了,特别是当着她的面,她这一辈子的左右为难,和痛苦一直都是为八哥,、为你们。如今人已去,还要让她难过吗?”允禵默了一会一会儿,微一颔首,胤祥允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快步追胤禛而去。
  巧慧指着院中紫藤架下的藤椅道:“小姐最爱坐在这里沉思,能整日地不动也不说话。”进屋看着书桌道,“小姐每天都花很长时间练字,直到最后手上实在没有力气才作罢。”说着打开桌旁的大箱子道,“这全是小姐所练的字。”
  胤禛把怀中的瓷罐放在桌上,拣起一张凑在烛旁细看,全是自己的笔迹,但又不尽然,笔笔相思,字字情意,她把心中的相思全部倾诉在笔端了。
  胤祥允祥看了一篇,轻叹口气,满满一大箱子,为什么离开后才能毫无顾忌地爱呢?
  巧慧捧出一包东西,木然道:“小姐没说这些东西怎么办。奴婢本想留着的,可想着也许给皇上更好。”
  胤禛打开包裹,随手拿起首饰盒旁的细长红布包,解开竟是一只白羽箭,微微诧异了一瞬,蓦然反应过来,本以为不可能再痛的心,居然又是一下彻骨刺痛,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胤禛手中紧紧握着箭:“她临去前说什么了吗?” 巧慧道:“没有话给皇上。” 胤禛长叹一声,心中的泪意终是泛到了眼中,扭头道:“你们先出去,朕想独自和若曦呆会儿。”
  胤祥允祥和巧慧忙退出,巧慧低声对胤祥允祥道:“十三爷,小姐有东西给你。”两人进了巧慧屋子,巧慧点亮灯,从怀里掏出封信和布条递给胤祥允祥,胤祥允祥越看眉头越紧,看完后出了会子神,把信在蜡烛上烧了。又拿过布条看了一眼,轻叹口气,收进怀中。
  胤祥允祥看着巧慧柔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巧慧道:“主子和小姐都把钱物留给奴婢了,小姐说,随奴婢心愿。可奴婢愿意去服侍承欢格格。小姐留了个玉佩给格格。” 胤祥允祥点头道:“我本也想接你回府的,可又不愿勉强你。既然你自个愿意就更好。接了承欢回来,也不怕没人管束她了。”
  雍正四年三月
  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其子孙俱撤去黄带,其有品级的妇女一并销去品级。正蓝旗都统音德等将允禩、允禟等更名编入佐领事议奏请旨。得旨:“尔等乘便行文楚宗,将允禟之名并伊子孙之名著伊自身书写;允禩及其子之名亦著允禩自行书写。”本月十二日,允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意为“俎上之鱼”,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祈求雍正能像菩萨一样的大慈大悲,免弘旺一死。允禟拒不改名,五月十四日,雍正将允禟改名为“塞思黑”,意为“讨厌鬼”。
  雍正四年八月
  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公同议奏“阿其那” 允禩罪状四十款,议奏“塞思黑” 允禟罪状二十八款,议奏允禵罪状十四款。诸王大臣等请将阿其那、塞思黑、允禵即正典刑,以为万世臣子之炯戒。
  胤禛命塞思黑回京置罪,允禟一路谈笑如常,面无惧色。胤禛怒,命监禁于保定,严加看管。
  胤允禟被羁押于小屋,四面围以高墙。胤允禟入居后门立即被封闭,吃喝拉撒俱在其内,院子四周由官兵昼夜轮班看守。胤允禟监禁期间的日用饮食之物都按犯人之例供给。
  坐于黑室中,披头散发的允禟笑道:“十三弟不在京城享福,怎么跑这里来了?”往日养尊处优的九哥,面色青黄,屋内气味骚臭,唯一没变的就是眉梢眼角的桀骜,胤祥允祥心里本有的几分恨意散去,淡淡道:“我受人之托来给九哥送东西。”
  允禟看着从小窗内递进的小瓷瓶未动,胤祥允祥道:“鹤顶红。” 允禟一愣,忙伸手接过,“为何?难道皇上已经折磨够了?终于肯给我们一个痛快了?” 胤祥允祥道:“皇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饶恕你。若非你,弘时怎么会和皇兄父子疏离?玉檀怎么会死?若曦的孩子能掉?她又怎么会选择离皇兄而去?以至最后天人永隔。十分心痛必要我们承受五分,你做到了!”
  允禟笑着抛了抛手中的瓶子道:“那你这是为谁而来?” 胤祥允祥道:“若曦托我的。” 允禟呆了一下道:“她已经走了多久了?” 胤祥允祥道:“她说如此做只为了自己妹妹,你可以依旧讨厌她。你若愿意领玉檀的情就留下药,若不愿意可以还给我。”
  允禟内心内牵痛,女人对自己而言不过两个用途,一个是用来穿的,身子怎么爽怎么来;一个是工具,笼络人心,刺探消息。而这些女人对他的想法,他心中也一清二楚。可玉檀,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还是能懂却不愿懂?
  冰天雪地里,被鞭子抽得血迹斑斑却不肯松手的瘦丫头;握着笔,忽然被自己搂在怀里吓得浑身战抖的清秀少女;站在宫墙的角落处默默凝视自己的宫女。
  沉默半晌后低声道:“我领了!” 胤祥允祥从小窗内扔进一块布条,看了允禟一眼道:“就此别过!”
  允禟直等到胤祥允祥脚步声消失良久,方捡起布条,“……玉檀不悔!无怨!……”不悔!无怨!为什么不是恨?为什么?允禟放声大笑起来,若曦,你不愧是老四的女人,比他还狠!他只能折磨我们身子,我依旧谈笑以对,不过一死而已。可你居然让我连死都不能安心,要心带后悔和怜惜。
  八月二十七日,胤允禟逝,时年四十三岁。

    雍正四年九月
  允禩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笑问:“你这样一而再地帮我们,皇上不会责怒于你吗?” 胤祥允祥淡淡一笑道:“回头我告诉皇兄是若曦临终的意思,皇兄即使生气,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皇兄连若曦想见他最后一面的愿望都未满足,这么点小心愿总不会再让若曦失望。”
  允禩静默了会儿道:“我去后,如果可以保住全尸,麻烦你将明慧的骨灰与我合葬,如果是被粉骨扬灰,那也麻烦你把她的与我撒在一起吧!生前我未能做到与她长相厮守,死后希望能遂了她的心愿。” 胤祥允祥心中酸楚,用力点点头。
  允禩犹豫了下道:“弘旺……”胤祥允祥郑重地道:“皇兄不会降罪于弘旺的。”想了想又道,“八哥请放心,我在一日必看顾他一日。”
  允禩道:“十三弟为我所做的一切,今生是无以为报了!”说着理了理长袍,向胤祥允祥行了一个大礼,胤祥允祥急得在窗外直说:“八哥,不可!”
  允禩行完礼后,转身面朝墙壁而坐,再不回头。头发梳理的得纹丝不乱,背脊虽瘦却依旧直挺。胤祥允祥凝视半晌,向允禩静静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九月十四日,允禩亡,时年四十六岁。
  雍正八年五月
怡亲王允祥薨逝,胤禛谕令恢复原名胤祥。下谕列举胤祥一生功德,配享太庙,谥号曰贤,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于谥号上,又用自己的藩邸积蓄,为允祥修建陵园。
雍正八年五月
  怡亲王胤祥薨逝。雍正下谕列举胤祥一生功德,配享太庙,谥号曰贤,以“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加于谥号上。
  雍正八年腊月三十
  光线一丝丝收拢回西边,落日半躲在云后,撒出红橙金黄,映得朵朵暮云像熔了的金子般,将半边天空化成火海。又抖落赤朱丹彤,在紫禁城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金顶上溅出无数夺目的亮点,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笼罩在一团金碧辉煌中,宛若天宇琼台,华美不可方物。
  胤禛立在景山顶端,身子沐浴在轻柔的暖光中,俯瞰着横在他脚下的整个紫禁城,眼睛深处却空无一物,宛如荒漠上的天空:辽远、寂寞。爱与恨都已离去,只剩他了。
  注:
  雍正十三年十一月,胤禛驾崩,时年五十八岁。庙号世宗,乾隆二年三月,葬清西陵。
  圣祖十子允礻我,乾隆二年,得释,封辅国公。乾隆六年,卒,诏用贝子品级祭葬。
  圣祖十四子允禵幽禁于寿皇殿内。乾隆十二年,得释。乾隆十三年,晋恂郡王。乾隆二十年卒。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宁为玉碎 于 2006-10-27 00:26 发表
哎~~~虽然是悲剧还是那么的吸引人 ~~刚开始我还挺喜欢若曦的,读到中间不是很喜欢她.......可读到现在,我又觉得很可怜....不是身世同情的可怜~~而是那种心疼的可怜.........`
我打回到宿舍到现在终于看到了这里 ...


看玉宁追得这么辛苦,我干脆把它全部贴完。

看完整本书,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后面暗示了四阿哥是篡位的,我也是重新去看了康熙大帝里面康熙和方苞、张廷玉在草庐里对话论各王子的那一章。

等我把几篇评也贴出来。
宁为玉碎 发表于 2006-10-27 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执手相看魂欲销__读<步步惊心>有感

作者:白衣悠蓝

初遇他时,她是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妙龄少女,他则是二十九岁的大名鼎鼎的皇四子。
她对他一开始就是熟悉的,身为熟读史书的掉入古代躯壳的现代人,她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面色清冷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就是流传后世
的康熙第四子,未来的雍正帝。
若曦聪敏明智,知道整个皇宫唯有两个人不能得罪,一个是康熙,一个是胤禛。所以在被选入宫中,在养心殿奉茶,与众多皇子有所接
触时,她特意留心他的喜好忌讳。
他喜欢水泽木兰,喝茶时爱喝太平猴魁,最喜欢的颜色是雨后青蓝……
她拜托一向交好的十三阿哥帮她打听,然后一点一滴谨记于心,是另有所图的,不过不是贪欲权利财富,而是力求自保。
她对他是欣赏的,欣赏他的卓越政绩,欣赏他的志向高远,睿智刚毅。但同时的,她也惧怕他,恐惧于他的手段残忍雷厉风行。
纯粹欣赏加惊惧,没有任何的儿女之私。
可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口风不紧的十三竟然让当事人知晓她在探听他的私事,甚至,还给他造成一种她倾心于他的错觉。
当他站在她面前亲口告诉她想知道的答案时,恐怕她当时不是只有尴尬两个字能形容的吧。
说到这里,不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胤禛是个私生活极其严谨之人,最狠有意妄图偷窥他私事生活之人。这点从他登基后命高无庸向侍从重申违背养心殿规矩
的惩罚,后来杖毙私自传话的宫女事例上就可看出端倪,可此时,他居然落落大方地站在她面前,坦白不藏的告诉她有关他的
生平喜好,甚至记忆过往,这代表什么?
而后,若曦跟随康熙出塞行围,同行的有太子、大阿哥、十三阿哥以及他。若曦渴慕马上英姿,想学骑马,才有了他们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当他亲吻若曦的时候,若曦的抗拒一定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若曦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年的功夫,引他上了心,此时又抗拒,必是玩
起欲擒故纵的把戏。谁料,事实并非如此,手写瑶笺被雨淋,模糊点画费探寻。他奇怪于若曦的看似有情却无意,后来才明白自己是误会,可他,却带着笑意说,他并后悔亲了她。
听到若曦要把他所赠送的木兰链子退还,他说,既然收了,就没有退还的道理、
他说,有些事情虽是你开的头,却由不得你说结束。
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愿意戴上它的。
我看到这里顿觉有趣:东西她既已收下,就不允许她退还,那反过来说,是不是他已经送出去的情意,就不会再让它回头?
如此誓在必得的语气,是不是暗示:他也不知不觉沉溺下去了?

而后是若曦生日,胤禛送了她三个玻璃彩瓶,分别装有依里木、海乃古丽、奥斯曼的美容汁液。这些东西,是维吾尔族的姑娘最喜欢的。
这份看似平常的礼物,不但让若曦喜悦愁苦掺半,也打动了书外的我。
想他一个胸怀远志才情豪迈的皇子,朝堂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平日里待人接物思量考察都费劲心力,居然因为一句若曦生长于西北边陲,就特地派
人千力迢迢地收集了这些东西。
礼物是平常的,其背后的心意确是不容忽视的,

而此时的若曦却身处八阿哥的情感风暴中。
这个名义上是她姐夫的男子,温润如玉眉清目秀,像浊世里的挺立的一株白莲,不枝不蔓,那般的竹露清风明珠玉润。听闻他对姐姐的一见钟情款款
情意,若曦是感动又心疼的。只是,我一直怀疑,若曦爱的究竟是八阿哥这个人还是他的似水柔情?她爱上的,究竟是对方,还是爱情的本身?
若曦本身也在怀疑。
八阿哥问她,她既倾心于他,怕他日后皇位之争落于败地,有性命之虞,所以要他在爱情与前途之间做一选择,为了不嫁给他,她不惜以死相挟,那,
为什么不能与他同生共死呢?
若曦心中震惊,脑子一片混乱,她的极力维护、她的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压在箱底保存珍藏的信、她一直苦心让他避开那个最后的结局,可她从未想
过,可以选择不计生死不计较荣辱,只是选择紧抓住眼前的一些快乐。
为何不能常存抱柱信,愿同尘与灰。
当时的若曦不明白,我却看明白了。
因为若曦心有旁鹭,因为若曦怕爱情会死。

若曦在灵魂未落古代之前,是经历过爱情的,尝过爱情死去的苦涩,那种情变的惧怕一直存在于她的灵魂深处,她在情感上变得极其的小心翼翼,就怕
一个失足造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除非那个人对她无一丝隐瞒,让她心防卸下,让她彻底相信,相信自己是唯一,情感的唯一以及全部。她宁
愿狠下心来直接面对事实真相的残忍,也不愿自欺欺人地守着花好月圆的爱情童话。她想要的那个人,必须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而八阿哥,则不及格。
他有他的雄心壮志、他有他的儿子、还有四个妻妾,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姐姐。她对感情要求严格,极其认真,无法超然一笑置之度外。就算她肯不顾
一切不计后果,她也不可能放弃了尊严去做一个小老婆,不愧于自己姐姐,然后学会在几个女人之间彼此周旋勾心斗角,转个身还能对他风花雪月情意绵
绵,她害怕本就不牢固的感情在现实生活里、在彼此日后的猜疑不解中、在岁月的洗刷里,火星俱灭燃烧殆尽,红颜未老恩先断。
她担心爱情的短暂性,更猜疑于他与她之间是否有对姐姐的移情作用,她看不到日后相守的幸福美好,更何况她心里,同样做不到一心一意无一丝脱轨。
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无法否认她的心底是有胤禛影子的缠绕的。她的生活在不知不觉间,已一点一滴浸染了胤禛的气息,他的关怀如同空气,不着痕
迹却又无处不在。
无论是听闻她鼻塞,所特意送来的鼻烟壶,还是对她雪地里扔他雪团的大不敬行为的包容,又或者是新年里他特意送来的他最喜欢的花式——木兰花样
的羊脂玉簪。这个男人也许有情也许有意也许别有居心的关怀都如丝如缕地将她网在其中,一个大意就密密麻麻挣脱不得。
对八阿哥的徘徊犹豫是爱的不够还是只是多年累积的感动怜悯的爱情错觉已不得而知了。
也许在朦朦胧胧隐隐约约间,她已经知道,对于八阿哥,她是注定辜负了。

送春归去迎夏来,她与八阿哥分手后,彼此都有默契的拉开距离,给对方治疗伤痛的空间和时间。那一场爱情的错觉,他们都决定藏于心中腐烂在记忆深处。
可她理智的逃离了一张情网,却不料又走进了另外一张。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在畅春园里,若曦误闯胤禛的秘密基地,他们共处静湖里的一条小船上。
身旁是翠碧荷叶,一眼望去满眼绿意,脚下是脉脉水流,深沉悠转。荫荫夏日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个是胤禛钟爱的秘密的旖旎之地,连从小玩到大跟随于他的十三都没告诉,却毫不吝啬的与她分享。
看到若曦有样学样的似他那般半靠着船,把头搭在船尾,闭上眼睛,贪婪的享受阳光,微风、清香、水波,心情放松无半点杂思,我的眼前就不免浮先一副夏
日午后宁远静溢的工笔画: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四周碧叶连天,红荷娇羞点缀,一条细小的船掩在其间,船上的两个人闭目养神,呼吸着幽幽荷香在午后的
暗香浮动……不理世事,不谈风月,何等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那是我的印象中,有关若曦与胤禛的一副最美好的温情画卷。
让我对胤禛好感加深的,是他此时对若曦的态度。
全然没有了初时草原骑马时的轻佻肆意,虽有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可又是绝对尊重若曦的意愿的。
他凝视若曦时目光的温和清亮,以及唇畔的丝丝笑意……猛然发觉,神色冷峻如他,对人不假以颜色如他,在看望若曦时,眼神从来都是带着笑的,那种轻松
的,舒畅的笑意,有时候隐于嘴角显于眉梢,有时候泻于眼神,不由得感叹;何需重金求得相如赋?脉脉此情自此诉。

若曦为了一尝敏敏的夙愿,在草原上的日子,整日忙于怎样让十三难忘于敏敏的舞蹈而费尽心力,忙得时常一沾枕头就睡。
她的努力终有收获,不但让众人大饱眼福,更让十三对敏敏的歌声舞姿铭记于心此生难忘。众人欣赏于舞台上的敏敏娇艳明媚婉转柔情,只有有心之人的他注
意到她的灵惠心思,劳心劳力。那个蒙古公主敏敏格格作风爽朗,个性似草原奔腾的马儿,活泼热情有余,心思却细腻精巧不足。这样出人意表的排场布置作曲编舞,除了她,还会出自谁的手笔?
他是惊异的,又是欣赏的。名门娇女态翩翩,阅尽倾城觉如贤。 比似园林多少树,枝头一果骋鲊妍。这个女子的惠质兰心聪敏灵秀让他一次次的大开眼界惊奇不已,而后辗转反侧侧目顿足。
此前往诉不堪逢彼怒,无奈美人心上有层冰,因她的抗拒,一番心意自是无人赏,心高气傲的他自然不会自降身价死缠烂打,对儿女之情他一向看的淡然,他不喜好强扭的瓜,更不执着于神女无心襄王有梦,不是他的,莫
强求。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放不开了,不管他愿意与否,那个女子轻巧翩然的身影已经牢牢烙在他的心版上,除之不得,只要心还能跳动一日,它就一日不散。
一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你难道就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吗?”泄露了他全部暗藏的深情以及心疼,只是她的坦诚相告,说不愿意用婚姻把自己从宫中这个大
牢笼再换到夫家另外一个小牢笼,让他顿步不前。
他稳下心思,语气平淡的给她分析现况,让她面对现实把握实际,言之诚恳苦口婆心。
我看到这里不免偷笑:我怎么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真相相劝的背后也不着痕迹的暗示自己就是那良人呢?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6:57 | 显示全部楼层
后来胤禛因在朝堂上与康熙帝政见不合,与之正面冲突,被怒斥后到园子里静呆,十三奉命急找胤禛未果,幸好若曦见状心中微动,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园中静湖
上藏匿于碧河上的胤禛。这下十三终于了然四哥的心意,只有女主角没发觉。(十三,你太迟钝拉,我们很早就发现了。)
望向胤禛遵旨而去的背影,若曦注意到他隐隐含着的落寞伤痛。我却暗自欣慰,若曦是否也在不知不觉间把注意力转到胤禛身上,对他开始倾注心思了呢?
高楼之上,十三与若曦肯谈,不耻下问的询问若曦对贪污之事的看法,其实,这原本是不合理的,在古代,女子是不能干预政事的,极少数的女人有说话的权利,
尤其若曦只是个小小宫女。
只是十三不屈不铙,不让若曦打马虎眼耍太级,硬要她正面回答问题。其实十三的意思何尝不是胤禛的意思?十三不把若曦当寻常养在深闺的一般无知女子看待,
而胤禛更是如此了,想他身为皇子阅美无数,如果一般小家碧玉闺秀岂能入他的眼让他如此牵肠挂肚?无论是十三还是胤禛,对她的才华见解,都是敬慕且尊重的吧。
林子深处,胤禛设计巧妙的让若曦收回原本退还他所赠送木兰玉簪。实在令人大跌眼镜:那个不苟言笑的胤禛,那个内敛深沉的胤禛居然也会骗人?还用的是这种……这种赖皮的手段?
呵呵,除了说一句我们的四阿哥也是个面冷心热的闷骚天蝎座之外,我是无言了。

太子的面圣请求指婚,让若曦有如身处水深火热,心急如焚。意识到自己危急的处境,这才下定决心,选择胤禛,求的自保。
翻出箱底的玉兰簪子,这其间代表的意思他一定懂吧,不料胤禛却道“我不乐意娶你。”
是不乐意,不是不愿意。
突然能够了解他当时的心境:抱惯娇躯识重轻,就中难测是真情。想他身为康熙器重的皇四子,堂堂的雍亲王,身份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的荣耀自傲,怎么会甘愿做一棵高枝供人上爬?尤其这个女子似乎倾心十四。她来找他,只是为了躲避危机,才万不得已的出此下策,这让他情以何堪呢?
可看到她自嘲的苦笑,恼羞成怒的转身离去,想去找十四,又出声阻止了。
此身似历茫茫海,一颗骊珠乍得时。 她是他心底的朱砂痣,占据了他那么多年的目光,从十三岁起,她一点一点成熟灵巧,俏丽清新,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会下意识地跟着她转,只是她毫无所觉,而今,她
终于回过头来,他怎么会甘心对她拒之门外?即便是心底澄亮了然她此时的避难心态,他也不愿意放她另伴人侧。
只是现在比较麻烦,若是公开请求指婚,便是正面与太子对恃抢人,可他仍是应承了下来,她是烫手山芋,是个麻烦,而他却甘之如饴,即便是她变丑了又如何呢?也许很多年前,他就下了娶她的决心了。
突然间很喜欢胤禛,说实在的,作者对他相貌的笔墨很少,对他的长相也是常用清冷来形容,看过历史上雍正的画像,年轻时候的他只是个面色苍白略带瘦弱的男子,
也许他雅气不如八阿哥,才气不如十三,豪气不如十四,他不会像八阿哥那样说着那么多的定情辞赋那么多的缠绵情诗,也不会像十三月下吹萧高歌一曲,与若曦把酒言欢;也不像十四那样常送她女子都喜欢的小玩意,可他对若曦的感情一
直都是实实在在细水常流的。从头到脚看下来,若你认真观察,就会慢慢沉浸于他那看似无形的细致柔情中。在看这篇小说之前,我对雍正的印象,只是一个很有政绩的清朝皇帝而已,而看了这篇小说,却让我爱上胤禛。不是雍正,不是四阿哥,只是胤禛。
那样手段残忍性情冷酷的男人,身处颠峰九五至尊,却对你一自魂销那壁厢,至今寤寐不断忘,那种被捧在掌心当珍宝似的宠溺,真的是非常吸引人。连我这冷眼旁观的书外之人,有时都不免羡慕若曦。

太子风波已过,若曦仍心有余悸。
赏梅时的心不在焉被他发觉,胤禛轻嘲她的毫不言羞,若曦却坦白心迹,她说女人天生就会演戏,假话奴婢也会说,王爷若想让奴婢扮柔情万种,奴婢愿意演这场戏,
可奴婢觉得王爷是宁可听真话的,即使它会伤人。
胤禛闻言嘴角逸笑,眼中清冷俱散,眼中柔和温暖,我想他是快乐的,可怜璀璨松精石,不遇知音在路旁,孤寂了那么多年的灵魂,今日终于找到了懂他的人。其实他和若曦在骨子里都是同一类人,性情同样的坚韧挺拔勇于横眉冷对千夫指。所以在她面
前,他慢慢卸下高高在上的冰冷面具,他也会骗人,他也会捉弄人,他也喜欢逗弄自己喜欢的女子,如他的一句:皇帝就不许和妃子取乐了?
见到她和十四互送东西,他心知他们的随意坦荡,即便是有所怀疑她属意十四,仍不点破,他嘲弄戏谑这些的无伤大雅,只是不愿见她再与除他以外的人拉拉扯扯哭哭涕涕。
他这是在吃醋吗?
读到这里,我忍不住想笑,这个男人还是头次将他的情绪暴露地这么彻底。
见到她被十阿哥无意踢中侧肋,他眼中瞬间满是心疼,听到她点醒十阿哥他喜爱的一直是芙蓉糕,他一定也是震惊的吧。
有时候我们难免自私,对于喜欢自己的人,总是希望他对自己一直清深不变,尽管自己确实不能对他有所回应。我会喜欢若曦就是这点:总是愿意去原谅,总是愿意去记得好的,对于不爱的人,她不会惺惺作态霸占不放。
担心她的伤处,他特意来看,微笑知君欲诱谁,两行玉齿露参差,此时心意真相属,可肯依前举誓词。对着她许下坦诚相待的约定,把自己连康熙都未曾起过疑心的机密心事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她的不甘心,知道她在云淡风清背后一直渴望紫禁城里有人能真心待她,给她所有的真实、安全和爱情。
她的赌注这么大,他想不赌的,可却又害怕与她就此错过,终生错过得到她的真心的机会。
而他用这么巨大的机密想换取的信息,却是想知道她到底伤在哪里,是否严重。
其实,看到这里我有所怀疑,胤禛在问问题时有所停顿,造成悬念,是不是他想问的,其实并非是这个?
若真是如此,那他想问什么呢?是什么问题让他这般难以启齿而后避而不谈的呢?
是朝堂政事,还是她的感情走向?
记得她与十三的月下谈心,当时十三对她言之凿凿,再三叮咛她定要保持本色,万不可卷入皇位之争中,担心她一旦失宠,便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十三的意思,也是胤禛的意思吧。相比较八阿哥特意来询问若曦有关田文镜之事,我总觉得也许胤禛对若曦更为认真怜惜,为若曦想的更多。
既然不可能是政事,那就是情事?
他是不是以为若曦与十四有所牵连?若是这样,那很多细节的问题都豁然开朗了,比如说他设计若曦拿回簪子时,喊十四弟,讽刺说若曦你就这么怕他吗?那为什么又不问呢?
想来是听到若曦与十阿哥的那番有关芙蓉糕与冰糖葫芦的讨论,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只需耐心等待就好。也因为这样所以才特地跑来,对着她许下了坦诚以对的约定。
细细嘱咐她日后行事要多加注意小心谨慎,他抽了一张他的字帖后才提步而出。他一走,若曦顿时觉得,这屋子是前所未有的冷清。
唉,这两个人,同样的小心翼翼,对感情同样的如履薄冰:情如弈棋,谁先沉沦便满盘皆输,他们彼此都不愿意当输家。开始的冷静隐秘,进行的步步为营,可当情字袭来时,心能循规蹈矩的顺着理智的轨道缓步而行吗?

而后,若曦听闻十四已经把镯子退还给原主,听到八阿哥的举动,也听到他从始至终的猜疑。玉软香温被裹身,动人怜处是天真。 疑他别有机权在,巧为钱刀做笑颦。若曦心中悲愤凄凉,尽管已经让自己放下,可那之前的感情是存在的,她不可能做到完全的视若无睹漠不在意,见惯了他的款款柔情、习惯了他的温存体贴,谁料他只是‘逢人便示三分好’的性格惯
性使然。自己多年的忧思竟然只是桃花有意空流水的一相情愿,只要是曾经有用心爱过的人,都会萌生一种“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的愤恨嘲讽吧。
尽管怨,尽管恨,尽管遗憾,但也从此明白,这段感情原本就是半路出家地基不稳,双方同样的犹豫不定,相拥相笑柔情蜜意的背后隐藏的忧虑和不甘,又怎么能单怪他的情感不够真挚不够纯粹呢?
既然自己也做不到,何忍苛责他的不完美?
我与伊人本一家,情缘虽尽莫咨嗟。 清明过了春自去,几见狂蜂恋落花。即使现在心境苍凉了,多了包容少了偏激,可是,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已经失去的东西不会还在原地等你。于最最澄澈的年华,遇见风华正茂的他,那些年少无知的纯真情话,那些将终生交付于他手掌的誓言,如同滔滔江水,终究一去不复返。
从此萧郎一别是路人,对面相逢不相识。
世界上最珍贵的,不该是已经逝去的过往,也不是混沌不明的未来,而是能掌握在手心的现在。
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心结一放下,她终于可以尽情的放开自己接受胤禛了。
多么的庆幸,在这个佑大的紫禁城还有人愿意聆听她的烦恼苦闷,提醒她目前的纷杂局势,他对她坦诚以待,这,便足够。
所以,敢放任本性,敢在他面前开玩笑,甚至敢胆大包天的在康熙帝面前捉弄他,见到他不知情的吃下加了盐的点心口干难耐,眉头紧皱拼命灌茶,在一旁乐不可支的爆笑出声。
捉弄了他被他抓包,本以为会被处罚,而且还是他这么严肃的个性。谁知他居然放任其行不予追究?想来脾气再暴躁的癫狂之辈,面对心上人时也是无可奈何宠溺一笑的吧,即便是历史上残忍严酷雷厉风行的雍正帝胤禛,此时在顽若孩童的若曦面前,再心如钢铁也成了饶指柔。
特别喜欢他要若曦伸手的那一幕,若曦以为他要她伸手是要打她,谁知只是手被他握住,往大树转去。两手相握,把玩不放,小手被握在大掌里,指间温暖如春,即便疼痛也是甜蜜。

御花园中,赤栏桥外,千树桃花,笛声悠扬,白鸥浩荡。
若曦与十三对酒当歌,谁说男女之间不能成知交?两个不同时空不同背景不同性别的男女知己,在明月当空下,在桂香馥郁里,把酒言欢,畅意人生。
而若曦从十三的口中,终于知道胤禛对她的无奈此心狂未歇,归来仍到那人边。
那个一贯心中自有定数的胤禛,那个沉稳不乱深沉内敛的胤禛,他也会月下徘徊犹豫不绝。
与十三的肯谈畅说若曦明白了胤禛在心事莫测极难令人亲近的冰冷面具下的热血沸腾,他的灵魂一直孤寂。像冰山下的火种,人人只道那是寒冷坚硬的冰块,有谁能发现识得内里火光的炽热呢?
十三说,莫要负他,莫要伤他,她不能,也不该伤他。
若曦应承着,是的,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谁知,月夜谈心是若曦与十三离别十年的序幕,也是她与胤禛不能曝光,无法光明正大的开始——原本日渐明朗的感情局面因她的无心之过,在八阿哥的有心针对下,造成了十三流芳养蜂夹道十年幽禁,胤禛他则永远失去了光明正大请求指婚娶她的机会。
散布谣言,造谣中伤,请君入瓮,铲除异己,八阿哥的计谋处心积虑天衣无缝,若非十三的挺身而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若曦当时知道这一切是她当初的恻隐之心不忍看之的一己之似造成的,如果若曦知道自己后来会爱上胤禛,如果她当时知道就因为自己当初的不忍心造成后来她与胤禛的决裂,只怕她打死都不会出声,以至干预历史吧。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但历史终究要按照它概定的正轨前行。白素贞当初为了一己之私水漫金山导致生灵涂炭,而被法海镇压在雷锋塔下,直至西湖水干雷锋塔倒方能重见天日,而若曦也要为她自己当初的一己之私付出十年光阴的代价。
若曦虽通晓历史,但仍是忍不住黯然神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虽然她极力避免,可她仍在她走进这群阿哥生活的那日起,她就已经卷入历史的洪涡了。
所以她顾念与十三的相知之情,对绿芜的怜惜之意,请求康熙成人之美,谁料天威难犯天子大怒,她在倾盆大雨中整整跪了三天三夜。
因为那场跪刑,若曦落下了天气一变腿脚就难行的风湿病根,也是因为那场跪刑,她与胤禛头次如此靠近的拥抱。
胤禛眼神伤痛惊恐,扔掉了手中的伞,默然不语的陪着她,在这漫天风雨中挨着、受着、痛着、熬着……宫中耳目众多,而且康熙又是盛怒之下,连绿芜想让他成全让她照顾为他挺身而出的十三而跪于他门口的微小请求,他都决心避嫌而决心置之不理,却因为惊闻她的罚跪,奋不顾身的跑了进来。若曦当时并不知道,胤禛出宫回来后混身湿透,
不食晚膳,不去就寝,在凄风苦雨中站了一宿,身处异地,却仍然固执的想陪她。
他当年的痛楚,非笔墨能形容,只怕比若曦更深。十三被囚,若曦被罚跪,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空有高贵的身份,却无力保护自己知心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也许,也只有猛厉的风雨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痛吧。也是经过那次,他才丢弃了所有的情分顾念,所有的兄弟之情朋友之谊,立誓在储位纷争中胜利。
顺道一提的,是当时八阿哥与十四也进了宫,八阿哥白袍拖地,若曦见状想帮他拖起,却被他迅速一挥打开。我当时忍不住与若曦一样的怅然,这一打,已经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都打散了。
后来若曦在雨中昏倒,遭康熙赦免。这里有个疑点,当时若曦被罚跪的情形是李德全有意泄露的,而李德全的意思就是康熙的意思,康熙为什么一面盛怒让若曦罚跪,一面又有心向众皇子知情呢?
怕是这里不过是一场有心为之,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恩宠不见得就是欢心,责罚未必就见得是厌恶,后来看到十四因此进宫求情罚跪反被康熙重用时,我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一切的布局,不过是试探,对储君的试探。大家都知,康熙喜欢仁孝,最恨弟兄因为皇位斗的你死我活,所以所立的储君一定也会是个仁慈之人,这从康熙说,众臣面前说自己喜欢诚实、爽直、重情意的人。他说:“存心行事,贵在诚实,开诚示人,人自服之,若怀诈挟术,谁放心服耶?”他认为尊者应“推心置腹以示人,阴刻何为?”。并且指出:“朕之喜怒,无无即令人知者,惟以诚实为尚耳。”又夸道:“十四阿哥最肖朕!”上就可看出端倪。
而在此时,胤禛对若曦说,“我不能去求皇阿玛娶你了。”他放弃了吗?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要放弃?这话与几年之后,若曦身处浣衣局时那句“我一定会救十三弟出来,也一定会娶你!”迥然不同,当时我百思不解,前后一对比,结果就出来了,因为在当时,他心有疙瘩。他当时一直以为,若曦不过是想找个安全的港湾避难,才选上自己,
现在自己可能都自身难保了,怎能庇佑她?倒不如放手,让她找门好亲事。后来听到若曦拒绝被康熙极为看重的十四的婚事,甘愿在这浣衣局受苦,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才知道她一直也如同他那般浓烈的倾心他的,既然她也爱他,彼此钟情,那为什么要放手?
胤禛收心敛欲,从朝内大小事务中抽身而退,日渐清心寡欲生活恬淡。对若曦也是从头到脚的冷漠不理,让若曦心中刺痛不已。真的能忘记所有,真的能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后来御花园中,弘时的追鸟误射,胤禛情急之下以身相护揭示出了答案。
他没忘,他也不会忘,已经存在的东西,不可能装成没有。
看这篇文章的人,总是不免把八阿哥与胤禛拿来相比较,纳闷若曦为何选胤禛而弃了对她一往情深的八阿哥,甚至有人责怪若曦势利决情,认为她是熟知了历史,贪生怕死所以才屏弃了对她用情至深的人。
而我却不以为然。
所有人都知道,生命乃万事之本,没有了性命,什么锦绣前程什么如花美眷都是不着边的空话。
记得以前看过一则很有意思的短语,兴冲冲的拿来与我家老哥讨论,那则短语是这样的:
“你能在倾盆大雨中抱着玫瑰花在我家门前等待吗?
你能在千人万人的沙滩上认出我游泳衣的颜色吗?
你能在众目睽睽下坦然的为我洗丝袜吗?
你能在大难临头时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吗?”
当时我跟老哥说,我将来要是交了男朋友,只要他能在大难时候不离不弃,就算是前面三条都做不到,我也认了。当时哥哥笑我傻,他说我天真:一个连袜子都不肯帮你洗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为你付出生命?他不帮你当众洗袜子,是怕没面子,说明你在他心中,比不上自尊骄傲,他连骄傲都不肯舍弃,又怎么会为你付出生命?
同样的,若曦曾经问过八阿哥,要他在前程与爱情之间选一样,而八阿哥选择了前程。这个连前程都不肯为你舍弃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你舍弃生命呢?
可胤禛却会,他也不知道原因,可待他清醒了,已经这么做了。尽管如果当时多给他时间考虑,他未必肯这么做,可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他还是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
女人再现实再理智再清醒再势利,午夜千般梦回的,心底深处盼望的,也不过是个能为她舍弃生死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八阿哥对若曦的意浓确实比不上胤禛他的情深。
所以若曦会在后来她写给胤禛的信当中说: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扔掉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彻底向他打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自己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可能再忘。之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  
所以若曦会扑到他怀里哭出来,说“我至今未忘掉你,你也不许忘掉我。”
所以若曦会把那枝让她明白了与相信了的白羽箭爱若珍宝,摩挲了千遍万遍,以至箭杆被摩擦的光滑无比。
所以若曦会甘愿以自己首饰盒里最珍贵的珠宝,换取被艳萍几人偷盗去的胤禛赠送的木兰簪子与耳环。
所以若曦会在康熙指婚时甘愿抗旨进浣衣局受纤纤素手结茧粗糙,从皇帝面前的红人成为浣衣局的洗衣奴落毛凤凰不如鸡的六年困苦。
所以若曦会在当胤禛的询问为何不嫁十四反受苦时苦笑的说“顺从了自己的心,它不愿意,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而后的是是非非,真的如若曦而言,是越陷越深了:
十四威名遍彻西北大地,得君宠爱,胤禛内心煎熬。问若曦后悔吗,若曦却道“不后悔。”反而心疼他的苦痛难涩郁闷压抑,贪婪的看着他,如饥似渴,凝视他黑沉晦涩的眼,苍白的脸,心中疼痛,一切都不重要了。
十四凯旋归来,她一面为十四欢喜的时候,却不由得想到胤禛在目睹这耀眼光芒时内心是否惧怕苦涩?
十四得君圣旨,想要若曦嫁他跟他走,可她却断然拒绝,不做高贵荣耀的福晋,宁可再在浣衣局当人人轻贱的宫女。
而后康熙召胤禛说他属意十四,准备立十四为帝,胤禛步出暖阁时,与她对视的目光满是悲愤与绝望,若曦心如刀绞。
后来胤禛篡改康熙遗旨,科隆多向内廷宣布圣上已立四阿哥胤禛为君,一时间众人反应不及不敢置信,若曦不忍他伤心失望,带头率先磕头,才引得众侍口道圣安。
甚至到最后被胤禛误解,出了皇宫嫁予十四,十四问起康熙旨意时,她也是按奈心中愧疚,违心的道出谎言,为的就是保住他的帝位不惹骂名。
这两个人,日渐情深生死纠缠,原本由开头的彼此算计,到此刻的甘愿为对方飞蛾扑火,伤了翼,焚了身……也此生不悔。
后来胤禛如愿登基了,他们终于守的云开见日出,可以结成鸳侣慰相思,可以光明正大的携手并行了。喜欢看到他们独处时的静静拥抱,处理政事时的红袖添香,苦尽甘来时的云雨缠绵,若曦为他日夜颠倒废寝忘食的理帐分担,胤禛握住她的手时的怜惜心疼,凝视她时的关切温暖,对她时不时的动情浅吻,批阅奏章时对她的起居饮食放心不下,把从不喜他人插手的帐册放心托她整理,对着她唱着羞于出口的歌谣只为搏佳人一笑,他要所有的人都尊他怕他敬他,却不要她的任何改变……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一片酸涩,总是希望他们之间思念幸福的日子还能长些, 再长些——那些不羡旖旎上林花的快乐,那些欲语幽情期红裙的相思,那些见齿微张笑魇开,双眸闪电座中来的情不自禁,那些无端觑看情郎面,不觉红涡晕两腮的难言娇羞……更够再久一些,再多一些……人生一世,不过短短的数十年,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够蹉跎呢。
胤禛迟迟未给若曦册封,没有特别宠幸若曦的家族,让很多人奇怪,直到八福晋一言,才让人恍然大悟——胤禛不是唐明皇,若曦也不是杨贵妃,那种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的爱宠只会陷若曦于水深火热之中。中国历来就把亡国灭朝红颜祸水的罪名扣在女人身上,即便当事人都不已为然置若枉闻,可有心之人怎么会平白放过?这般明目张胆只会为若曦扯上骂名拉上负担。而他又怎么落人口实,忍心让心爱的女人受尽委屈?
月盈则亏杯满则溢,得意到了颠峰,峰转直下,苦痛也就来了。看到若曦病愈后他们在园子里闻花赏景,听到他们的笑语嫣然,听到胤禛的那句“皇帝就不许和妃子取乐了?”让我心酸的几欲落泪,若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幸福,那该有多好?
偏偏时间不会因此而停滞,幸福也长着翅膀会飞。
说实话,有时候真的是很反感八爷党成员的举动,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何必多怨?皇位堆积在累累白骨上的金字塔尖,没有一番浴血纷争,岂能到达?既然已经决心用性命来豪赌了,那就要有愿赌服输的气量。
明明是朝堂上男人的战争,何苦把女人也拖下水?为了自己的欲望私心,为了爬上更高的权利地位,为了能够坐上最高的位置,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们应付的代价,凭什么女人就得为男人的欲望牺牲?即使为了报复,又怎么忍得下心把曾经对你山盟海誓情深意重的女人也演变成牺牲品?
一个九阿哥,为抒发怨恨,不但挑拨胤禛与弘时的父子关系,还派遣玉檀布眼线,挑拨若曦与胤禛的感情;一个八阿哥,若曦当初提醒他防备胤禛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后来此事被八福晋知晓,虽然她是从九阿哥那得来消息,但若非八阿哥亲口泄露,九阿哥怎么会知道?而九阿哥与他在夺位失败后互通消息,八福晋又怎么可能不知情?明知道自己的老婆性情狠辣,若他真的有考虑到若曦,就该守口如瓶。无论这件事他是不是主谋或者帮凶,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是默许的。争夺皇位从小学习治国安邦之术的阿哥们哪个是纯粹干净的?即便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八阿哥,也会狗急跳墙疯狂反扑。
可能他以为只是一通话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却不知,就因为这通话,让若曦没了孩子,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可能。甚至最后导致若曦远离胤禛另嫁十四,至死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八福晋当时对若曦说“你是从贝勒府进的宫,又受了爷那么多年的恩惠,他想让你和我们撇清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对了!九弟要我转告你们一句话,‘我们若有十分伤痛,也必要你们承受五分。’”,难道若曦这么多年的左右为难和痛苦还不够多吗?‘我们若有十分伤痛,也必要你们承受五分。’何忍至此?想比较之下同样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十四,他对若曦前前后后至死方休的维护,我真的心寒一片,原来世界上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真的没有白给的恩惠,你无故得到的总有一天要归还,可是,为什么代价是如此的高昂?
若曦之前得到这么多的眷顾疼惜,最后也因此而被牵连左右为难,天妒红颜芳魂幽逝;八阿哥他们先前得到了若曦的暗示提醒占了先机,但也因此在胤禛登基后被幽禁折磨;胤禛最后固然得到了皇位,却彻底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以及未出世的孩子,他那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相守一生子孙环绕的幸福从此残缺,心也随着伊人逝去而再也不复完整。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7:01 | 显示全部楼层
能怪胤禛残忍无情手段阴狠么?他身处帝位力行改革,身处动乱只得压迫八爷党以防内忧外患危及政权,加上那十年政治生涯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怎么不可能因怨恨而性情大变?再者,宁枉勿纵的道理帝王都深知其中,皇位原本就来的心虚,他怎么可能忍受再一次的失去?除了抑制一切可能,他还能怎么办?;
能怪若曦犹豫不决徘徊不定么?她来到古代之前,灵魂是理性成熟的现代女子,她怕死,她怕痛,如果牺牲的前方看不到幸福和快乐,那她的牺牲有意义吗?如果两个人注定分离,那又何苦再苦苦纠缠?又有谁规定为爱情放弃生活就一定比为生活爱情高尚?可她终究还是个平凡的女人,有留恋的爱情和相交的友情,有想保护的人,在感情与理性之间不断回旋挣扎,她一面不愿面对现实,一面又放不下,做不到视若无赌听而不闻,如此的心碎矛盾,你能批评她的犹豫,却不能责怪她的真实。
这一场皇位之争情感之战,到底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到最后,真相大白,若曦一直辛苦隐瞒不让胤禛知晓的事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八阿哥的亲口细说加速了若曦出宫的速度,也加快了她奉旨下嫁十四的步伐,胤禛终于放她走。
看到他们决裂的那一幕,那种心如死灰灰飞烟灭的痛楚如潮汐般一遍一遍的袭上心头,爱是双面利刃,伤了对方,自己也受了重创。可明明彼此相爱,为何却又彼此伤害?
胤禛说“朕多么希望这次是老九做的,可不是!是老八亲口告诉朕的。他一字字告诉朕的。他教你骑马,他送你茉莉花,你自打进宫时就戴在腕上的镯子也是他送的,你们在草原上牵手一同看过星星,一起赏过月亮,他抱过你,吻过你,你们有过盟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胤禛说“若曦,你瞒得我好苦!为什么要让他对我做这件事情?让老八一刀刀刺到我心口,而我只能微笑着静坐着由他一刀又一刀的捅。为什么你当年非但不告诉我,还故意默认我对你和老十四的误会?为什么?原来自始至终都是老八!‘定不负相思意’?”  
胤禛说“不要说了?老八给我细细讲述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在怒吼的就是这句话,可我却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听着,我是什么感觉?我是什么感觉?”  
胤禛说“你知道它有多痛吗?你让老八如此伤我,你怎么忍心?”  
最后,胤禛说“不许你碰朕!从今日起,朕永远不想再见你!他们休想再让朕难过!”一语成真,他们此生真的再无相见。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情犹未了缘已尽,笺前莫赋断肠诗。能够理解若曦的想法,她的担忧:她怕爱会死,她怕再相对下去,她怕想起来都是痛苦,原本的爱恋都转变成恨意,不如把记忆定格在最美好的那一瞬,这样将来余生回味时,还能微笑。相爱容易相守难,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可,离开了爱固然是离开束缚,那恨呢?那遗憾呢?
前往十四府邸的路上,若曦最后一次见到了八阿哥,青春尚有痕迹,心却物是人非。当若曦与他最后一次拥抱,说谢谢时,他们之间,情债已还恩情已偿,终于不再相欠了。此后,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在十四的院落,没有了外物的阻隔,没有了别人的干扰,所有的人都忽略不计,她终于可以毫不顾忌的爱他了。临他写的字,饮他喝的茶,用他喜欢的瓷器样式,喜欢他喜欢的花,讨厌大太阳,喜欢微雨……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灭铭肝肠.思念无处可去,从心里蔓延全身,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全都是他。
身子越来越懒,晚上常常似睡似醒至天明,白天却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自个什么都不知道。连十四都觉得不对劲,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大限将至,她提笔写信:
胤禛: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 当一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想要”二字时,他已握住了开我心门的钥匙;当他扔掉伞陪我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时,我已彻底向他打开了门;当他护住我,用自己的背朝向箭时,我已此生不可能再忘。之后是是非非,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  
话至此处,你还要问起八爷吗?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 皆化为寸寸相思。不知你此时,可还怨我恨我?恼我怒我?紫藤架下,月冷风清处,笔墨纸砚间,若曦心中没有皇帝,没有四阿哥,只有拿去我魂魄的胤禛一人! 相思相望不相亲,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曲阑深处重相见,日日盼君至。
若曦  
可是,因为十四的无心之举,这封信胤禛未能及时拆看读阅。若曦望眼欲穿的盼望,希望却随着日升而起,日落而熄,直至最后,他们终究错过。看到此处,不忍再读,我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控制的住,不泪撒衣襟。
灿若霞锦的桃花树下,花瓣如雨,簌簌而下。落红花谢飞满天,将若曦的月白裙衫浇得点点嫣红,谁道景不懂人心?飞短流长断人肠,情怀恻恻每神伤,惆怅玉人独归去,芳草萋萋满斜阳……
若曦死后的第二天,胤禛才接到消息,霎时间如遭雷击,他从未失态至此。老来多健忘,惟不忘相思。原来将近五十年的烟尘岁月,都抵不过深爱的女子唇畔的一抹微笑,让他在余生的每一寸光阴里,深深铭记。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到十四的院落,可还是来迟了。
抚摩装着她骨灰的瓷罐,只觉得心底的那滴泪一点点的漾开,知道从此以后,心不再完整,空虚一片了。看她生平练的字,笔笔相思,字字情义,看到她爱若珍宝呵护的白羽箭,那颗原本以为不能再痛的心,又是一下彻骨刺痛。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有见到,只得面对着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洞房一夜照花烛,卿卿嫁作他人妇,有谁知道他心底的相思如狂心如灰,为情憔悴向谁诉?
深怜密爱誓终身,忽抱琵琶向别人。又有谁明白他的自理愁肠磨病骨,为卿憔悴欲成尘呢?  
今生缘尽,还有情未了,那,寄托来世好不好?
来世,多么遥远的词汇。你听到了那首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所写的情歌了么?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后记:这部小说我一共看了三遍,看的我泪眼婆娑,情思涌动,泛滥成灾,这才提笔这了这篇评论。特地去查了胤禛的生平,发现他是1678年10月30日出生的?!我的天,真的是天蝎座的!天蝎座的男人性格狠绝爱恨分明,够绝情也够痴情,难怪别人说爱新觉罗家出痴情种呢,我们的小四就是各种代表啊!天蝎座的人虽然有一些些可怕,不过很有魅力的就是了,呵呵(抱歉,我犯花痴了)。
这小说最让我体会深刻的,是它的结构性。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报应轮回的。
九阿哥一生玩弄女人无数,不是当做衣服,就是当作工具,最后连死都不能安心,还要心带后悔与怜惜。原来真正的折磨不是身体上失去自由,而是心灵上的悔恨。
四阿哥有意让十四阿哥为了见不到阿玛额娘临终而痛悔一生,而十四却在阴错阳差无心之失下让四阿哥错过若曦的最后一面而抱憾终生。
四阿哥逆转天意,设计得到了原本不属于他的皇位,却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得到了皇权荣华,却失去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帝王之过无人能够审判裁决,而在冥冥中,上苍以它独特的方式给他们予以了惩罚。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燕子回时愿别来无恙___评步步惊心里的十四

作者: 白衣悠蓝
他是历史上千古一帝康熙最得意的儿子,他是威震西北名扬四海的大将军王,他是四阿哥胤禛争夺王位时最强有力的对手,他是文韬武略一表人才的皇十四阿哥,而在步步惊心里,他只是一个为了那个永远不会为他回头的女子深情无悔付出的男人。
拂面好风故园来,此情与卿两无猜。珍重青梅竹马意,暗香袅袅入襟怀。也许没有人知道,同十阿哥一样,若曦,是他的初恋。
第一次见到若曦,是在八哥府邸的凉亭里,那个十三岁的少女,捧着宋词的读本,满脸的凄楚怅然,晶莹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盈盈欲滴的泪。当时年少不识情滋味的他怎么会明白,她是在为一则生死两茫茫的爱情故事而感伤?
第二次的遇见,同样是在八哥的府邸,不过却是在十哥的寿宴。远远的,从湖边的水榭传来少女清亮的歌声,明眸皓齿艳无双,比拟圆月两相仿。唱着麻姑祝寿的戏曲,吸引他寻着歌声塌入她与十哥的世界。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对她过多的注意,这宴会上的闺秀小姐,像是皇宫御花园里的珍品,千姿百态万紫千红无一不美无一不娇,她最多也只是其中较为绚目的一朵罢了。真正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与郭络罗家的明玉格格的那一架。
怕是整整十五年来,他都没有见过两个姿态优雅的贵族女孩这么不顾形象的大打出手,战况激烈到双双掉进湖里不说,她被捞上岸,戴饰散乱发丝滴答全身湿透全然狼狈,居然还能把自己放当老虎,对着明玉就是一阵虎喝,当时震住的何止是明玉格格,还有年仅比她大一岁的他。她一战成名,得了个“拼命十三妹”的雅号,而他也记住了她。
第三次的碰面,则是在团圆平和的中秋宴上,皇阿玛亲口指婚,十哥逢旨完婚,她听闻后夺门而逃,四下哗然,窃窃私语,连他都误以为,她是为了十哥的婚事而发疯,谁料,事后她却淡淡的表示,她难过不是因为十哥的婚事,而是这婚事是别人强推给十哥的,他本人并不想要。她说,她喜欢十哥并非爱情,她说,我难过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却要听别人的摆布,为什么不自己决定?
如此大逆不道足以欺君的话一字字地敲打在他心上,这番大胆又叛逆的对话是他循规蹈矩十四年来平静生活里从未听到的,在震惊不敢置信之余,他对她又是刮目相看。
大胆,真实,坦白,又带着些许不符年龄的苍茫,她在他心底的刻画渐渐鲜明。像是一个活色生香的迷团,她会走,会动,她在他眼前晃动着,他则不自觉的以眼神追随,以心思捉摸。
当他看见她与十三哥交好,还与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时,那么明显的惊怒和不屑。
惊怒是因为看到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与潇洒不羁的十三哥在一起,而十三哥又与青楼艳史花名在外划上等号。不屑是因为她居然能和青楼那些非良家女子处的那么好。一直觉得,十三是非常骄傲的,这种骄傲不是指他态度的蛮横强制,而是他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高人一等,他是皇十四子,有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高贵的阿哥身份,他无法像十三哥那样能迂尊降贵地与各个阶层的人物相谈甚欢,他的本性亲和,而亲和亦有底线。
当这两种情绪与心底异样的情愫相冲撞时,年少气盛的他忍不住对她像斗鸡般的你来我往出口讽刺,最后被她抢白的哑口无言。
一直觉得,十四先前对若曦的感情是很矛盾的:当看到若曦与十三交往甚密,他会不屑的冷哼,看到她与四哥眉来眼去时,他会好几天都不理若曦。
我们那不懂儿女情长的十四,他当时并不知道,他那自以为是的愤怒,其实本名叫做不安。他总是矛盾着,一边反感着若曦对感情的若即若离,一边却又不受控制的对她好,把好玩好吃的小玩意一样一样的捧到她面前。
欲题新词寄娇娘,风吹雨蚀半微茫,也许最先察觉到他情愫的,并非他本人,也不是若曦,而是他敬爱昂慕的八哥。
对若曦的用心,八阿哥从来都不隐瞒与他交好的这群兄弟,先下手为强的宣告若曦是他的人,这让一直追随他的十四不自觉的踏入死胡同: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夺他人之所爱,而且这个女子又是他一向敬慕的八哥所认定的女人,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背上垂涎兄弟之妻的罪名的。
八阿哥对若曦的细心维护里外打点,从十四口里向若曦道来。若曦后来感叹“好个心思深沉如海的八贤王!我竟不知道他从头到脚是如此想的,原来他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思,他让我看到的都是他想让我感受的。”最后那句,八阿哥让若曦感受的那一切,又何尝不是想让十四感受呢?
无法宣告出口他的感情,他不敢争,不能争,也不可以争,所以只能借由着八阿哥的借口,对她照顾着,关爱着,照顾着。绿窗深情不忍离,去离徊徨意转迷。久拟深山学修法,又延行程到后期。
若曦暗里帮助维护四阿哥,不惜倒了十阿哥一手肘茶;若曦第一次随康熙出塞行围回来后,看到四阿哥眼神越发不同,总是不时的脸红……这让十四一直跳脚。很有意思,这与若曦谈情说爱的是八阿哥,八阿哥都按奈不动,他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着什么急呢?
十四因为维护八阿哥,被盛怒之下的康熙怒打了四十大板,自己受伤了,还不忘给若曦捎来短信:安好,勿挂。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为的是不让她担心;若曦生日来临,他忙着给她收罗礼物,而若曦的一句:生日有什么打紧的呢?其实最要紧的是你们都好好的,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她的关怀,让十四受用中心念一动,吟起杜秋娘的那首《金缕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在暗示若曦应该嫁人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有些怅然的吧。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摘花的机会,即便是万紫千红的春天,枝头红芍娉婷眼花缭乱,也不是他心底的那朵。  
若曦生日的那一天,他怒气冲冲的责问她,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八哥?马尔泰若曦,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的怒气冲口而出的那一刹那,书外的我不知怎么的突然了然他对若曦的恋情如此热此不疲的原因:
与其是说他在逼若曦下个决定,倒不如说他是想逼他自己死心。
曾慕鸳鸯效双栖,南谷林深叶迷离。除却鹦哥谁人晓,莫将幽情向人啼。他是敬爱八哥的,而若曦又是八哥朝朝暮暮挂念在心的人,一个是他最敬慕的人,一个是他有情愫的女子,假如他们能在一起,能够彼此忠贞矢志不渝,他也能彻底死心,甘心把她当成八嫂。

后来他偷来营地,想见八哥又不想让人起疑,便找上她,其背后是有深意的,私闯营地本是重罪,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他却把信任托付给若曦,他们吵归吵,却从来不曾怀疑过若曦。

他被人发觉,若曦当心他有无被箭射伤,问他有没伤着,他在黑暗里握着她的手抖了抖。
后来若曦与他假扮情侣,恳求敏敏出手相助带他出营,当时的他反时,演技毫无破绽。真的是演技吗?还是一矢中的假戏真做呢?  

但使有情成眷属,不辞辛劳作慈航。后来若曦与八阿哥分手,一旁观望的他比任何人都惊怒,当时,所有的人都只看到八阿哥的强颜欢笑,我却心疼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哪个男人不渴望成为所爱的人眼中的风景,而他,一直以来他仿佛只是为了见证心上人与另外两个男人的刻骨铭心,哪个男人不喜欢心上人的回眸一笑,而他,倾情卖力的付出只是为了想要撮合心上人与自己的八哥。
后来若曦为了他,不惜与敏敏格格赌命赛马,那个固执的女人,把所有的罪责都往身上揽。玉指雕弓白如霜,欲引金矢射八荒。愿为卿卿腰间箭,常使驱策待锦囊。他恨不得替她而上,可她却置若罔闻,宁可有性命之忧,也不让他背负抗旨的罪名。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起,他心中一片震撼,把那个若曦刺马股后来又丢弃的金钗小心翼翼收藏在身的吧。
以至到了后来,连他们的父亲——康熙都看出点端倪出来。康熙召见若曦时,问她是否可以如她自己所说,认清谁是冰糖葫芦,谁是芙蓉糕。当时的康熙,怕是觉得对若曦而言,十三是那冰糖葫芦,十四就是那芙蓉糕。前者是误会,后者,是确有其事吧。康熙何等的精明,自各儿子的心思动向岂会不知?
见到她与十三哥不讲规矩打破礼教规矩的相处,他从此之后给自己下了决定,视她为友,诚心相待,尽力维护,雨中撑伞的相护不是为了想采拮花朵的美丽,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它的盛开。尽管十四无比骄傲,可他仍在不知不觉间被若曦影响着,感染着,他竟然帮助了一向厌恶的青楼女子。
也是这个时候起,我们懵懂的少年终于开始长大,他终于理清了自己前方感情的迷雾,转而成熟。开始用最真挚最深切的心思,来重新感受,重新认识这个灵魂比他大了整整二十四岁的女人。
感情成长着,连同心智,个性也开始改变,他渐渐不着痕迹的从八哥的阴影下走了出来,男子的青涩稚嫩蜕皮般脱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为男人的锐利与锋芒。
我想,很多看步步的读者都跟开头的十四一样吧,觉得若曦摇摆不定,有“水性扬花”的嫌疑,觉得既然爱了,何必想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么好这么关心他的八哥,你还犹豫什么?所以开头的他,对若曦讨好维护中总带点淡淡的不齿。后来长大,开始意识到身处宫廷的风声鹤呖举步艰难与无可奈何,成长的他,才开始懂若曦。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一部分而已,没有一种爱情,可以凌驾现实之上,就算凌驾了,也必然短暂。所以世界上最轰轰烈烈的爱情通常都是惨烈的悲剧,如梁祝,如罗朱。一个女人如果把爱情当成生命,那叫愚蠢,一个愚蠢且花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真心的尊重与爱戴?何况对象还是眼高于顶的皇子阿哥们?
若曦不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她的灵魂是个思想成熟的女人。那些属于少女天真美好的幻想与虚荣早已过去,剩下的那些,也已经在宫廷生活里被现实消磨光了,遇上八阿哥,是命运,会爱上他,也是情理之中:每个女人都有白马王子的情节。那么一个风神俊朗丰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用那么柔的可以掐出水的眼神望着你关心你讨好你,你能保证你能完全的做到不为所动吗?再心如磐石,也会急促的狂跳两下吧。
可是,她又是熟知历史进程的,她知道八阿哥一定败,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未来投奔到注定败落的前方。说爱一个人就要轰轰烈烈,就要毫不犹豫的舍生忘死,那是谎话。
 楼主| 喜娅卓玛 发表于 2006-10-27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家做个选择题:
站在悬崖前,眼前是一片纯美湛蓝的清晨美景,你心神迷醉,身旁的情人说,跟他一起跳吧,前方是幸福。如果是你,你会跳吗?
也许十七八岁的血性少年会,可是,对一个女人,对一个习惯了安稳处世只求风平浪静度日的二十五岁成熟理智的女人,你会吗?
承诺到了要实行的时候,理智也回笼了,你要知道,悬崖的下方,不是只有幸福,还有坠落。不是飞升成仙,就是婚飞魄散。这样的选择题,我想不仅仅是若曦,就乱我们,也会彷徨,也会犹豫。
跳还是不跳?先当仙人还是想当野鬼?当仙人当然很好,但是若不小心成了野鬼呢?贫贱夫妻百事衰,李碧华说,当生活成了堵塞的困境,连最精致的爱情,都会变的粗糙。你有把握,坦然面对那一日日你所无能为力的衰败吗?你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接受爱情渐死爱人在你面前活生生的流血倒下吗?
当现实如泰山般压顶而来,当掌心的幸福如云烟般飘渺如细纱般流失,谁还有把握,去实践那风华雪月忘情之时许下的承诺?
我不会,我会犹豫,我怕死,我会想后退,若曦也不会,她也会想回头,也会想退缩,所以,我们只能懦弱,只能辜负。
所有经历过社会的人,所有见识过生活的大风大浪的人,所有脑中还尚存一些理智的人,所有彻底体验过生活的人,都不会。所以那么多的人活得越老越看的开,所以失恋或者遭受过挫折而自杀的,都是那些年轻的不懂世事的人。
因为烈死不如苟活,选择活下去,总还有幸福的可能(谁能说,老四不能给若曦一份同样深刻的深情?)。即使前方再苦再难,但是有未来,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幸福。而飞升之后,一切的承诺都化为虚无,一切的爱恋都会烟消云散,这样的幸福,你敢争取吗?这样的幸福,你觉得甘心吗?
所以真的,我不怪若曦。因为我们还没处于她的那种年龄段,因为我们没有处于那种战战兢兢的年代,因为我们没有面临那种举步艰难的两难抉择。所有的责备误解,只是因为我们不是若曦。所以到了后来,连对他们的感情最热衷最看好的十四,都开始体谅放下心结。
因为连同他们也一样的,八阿哥的失势,让原本是八爷党的他们做鸟兽散,为什么不继续支持下去?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我们都不够潇洒,因为我们还没有小拖到孤注一掷的用全部去豪赌,所以只能对现实低头。
他同若曦,总是若有若无的暧昧着,尽管他们都知道内情并非如此,可在外人眼里,就没那么单纯了。若曦托他把镯子还给八哥的一日,他几乎是故意的,在四阿哥面前故布疑阵,让他误会。
十三被禁养蜂夹道,他的猛然立起求情,绿芜事件,他进宫跪求,不可否认的,所有的阿哥对若曦的好都惨杂不同程度的别有深意,他也不例外。他在康熙面前的举动,也是别有居心下着险棋,可那又如何呢?
纵使龙魔逐我来,张牙舞爪欲为灾。眼前苹果终须吃,大胆将它摘一枚。说实在话,对他的举动,我是赞成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十四注定不是池中物,他有能力,他有才华,他有野心问鼎那张皇位,为什么不争?为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为什么要拱手相让?即便是输了,他也会至死无悔地狂笑着在临终时写下四个血字,成王败寇!
对于这些天生为了权力与尊严而活的男人而言,有些时候生命反倒成了毫无价值的束缚。
可他对若曦,反而越发纯粹,他叮咛若曦,说了与十三同样的话,让她不要参入皇位之争里。若曦昏厥,他暗里吩咐人送药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来,他对若曦的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原本是替八哥照顾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只是因为她,只是因为想照顾而照顾了。
风雨交加的雨夜,他与八哥一道进宫,见到了跪在雨里的若曦与四阿哥紧紧相拥的画面,他表面平静姿态漠然,眼中却隐隐含着惊怒。
忧心悄悄病恹恹,辗转无寐夜阑珊。寸寸相思已成灰,欲亲芳泽总无缘。 他是不是在心痛?心痛所喜爱的女子被紧拥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是在懊悔,懊悔自己来迟了一步,错过了得到她真心的机会?又或者是在愤怒?愤怒她为何从不回头,回头看着一直离她只有一个转身的距离的他?
爱恨交加几近煎熬,可他仍是从怀里掏出装有几块芙蓉糕的小包,递给她,他知道她被罚跪了一天一夜,一定饿了。
他问她,值得吗?
十三不是她的爱人,可她却不顾性命不顾天子盛怒,执意为他。若曦说“我只做了我觉得应该做和不得不做的事,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如果非要问我原因,也许只能说,若十三阿哥面对相同场景,他一定会为我做同样的事情,即使知道后果难料。”
他深吸口气,问她“若是我,你还会如此吗?”
若曦柔声道:“不管是十阿哥还是你,我都会的!虽然和十三阿哥脾气更为相投,可大家的情份是一样的。”  
他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那当日在草原上的那些事情,即使没有八哥,你也会帮我的,对吗?”
答案是肯定的。
而他,有她这句话就已足够。
相爱不如相知,如果自己的爱说出来是她的负担,那就不说。当不了情人,那就当知己吧,即便让她占据心房的不是自己,但也可以在她沮丧的时候,在他悲痛的时候握住他的手,给她安慰的力量。
所以他会把若曦患有抑郁症时时记在心上,把她想为十三请奏的事办妥,只要她放下长期的忧思,还能够对他灿如春光如花绽放的笑。
海冬青事件发生时,最最冤枉气愤的,怕是十四吧。
事情不是他做的,即便他确实有心,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甚至包括她在内,被表面的局相所蒙蔽。误以为事情的主谋者,是获利最多的他。所有人的误解他都不放在心上,可惟独她,他不要她误会。
即使气愤难言,可听闻她戴罪前往浣衣局为太监洗衣时,他仍是来了,看着屋内搬动的件件物品,他和她都感叹物是人非。别后行踪费我猜,可曾非议赴阳台。同行只有钗头凤,不解人前告密来。 明里暗里的以财消灾,他为她细细打点,有谁知道“若曦一人,养活浣衣局众人”这句笑谈的背后隐藏着他多少默默无言的心力?
她带着罪责无人敢娶,连四阿哥八阿哥都不敢出头,惟有他,在不知她为何被罚的情况下连求了三次婚!什么时候起,他对若曦的钟情超过了八阿哥,与四阿哥开始并驾齐驱?
发华鬓白红颜殁,他越发受康熙帝的倚重,威名不但随着连胜战役传便朝廷内外,更是远播西北大地,而他越发的风姿俊逸豪放不羁,战争带给他的风尘沧桑,不但无损他的英俊,反而为他平添几分蛊惑。温柔时与士兵共饮同醉细诉心事时的不羁浪子,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敌人千军万马前的将军;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的英雄,豪爽时,手敲三面大鼓、音震青海蒙古各部的潇洒男儿,京城里的少女深闺里最完美的梦想,只要他点头,一定有不少女人前呼后拥蜂涌而来吧,可他在西北的三载光阴却奇异的没发生一则艳史。
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可他却确确实实的守身如玉。白日战事结束,晚上疲累卧倒在帐营里,身旁不见美人如花温香暖玉,反倒手里却紧紧捏着一枚金钗。
三年的风打雨欺,他终于可以荣归故里,要求康熙帝给的最大的赏赐,却是她。百步穿杨一箭横,忆得陌上逢卿卿。一自识得春风面,梦魂常逐罗裙行。  
可却听到了她当年抗旨被罚的原由。他笑问:“为什么?我就让你那么看不上眼?你宁可在这里替太监洗衣服也不肯跟我!”  
若曦心神震荡,哑口无言,
他踱步到若曦身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浅笑着说:“今儿不是不说话,或岔开话题就可以的,我有足够耐心等着答案!”
我想他等这天一定等很久了。他不再是那个爱在心里口难开的青涩少年,而是个有风华有魄力的男人。岁月教给他的,爱新觉罗高贵血统赋予他的,是敢于争夺的勇气与不言让的魄力。他终于可以直言不讳地站在她面前当面问她,她的选择。
可若曦仍是拒绝。
而十四也不勉强。山头野马性难驯,杌陷犹堪制彼身。自叹神通空俱足,不能调伏枕边人。极其欣赏这个时候的十四,人生如萍聚散无常 何须朝朝暮暮盼望。想必他对若曦的答案必是了然的,所以脸上一丝惊怒难堪都没有。尽管手里握有康熙的圣旨,尽管只要他愿意,他立即就可以迎娶她回府,可他仍不愿意勉强。
后来康熙驾崩,十四因为远离京城,失去了夺权的最佳时机,待他接到消息回来奔丧时,已经物是人非江山易主了。不过短短的时日,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江山,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女人,都被自己的亲哥哥接了手。
面对父亲的灵枢,两兄弟的对立,从某个程度来说,十四与胤禛真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骨子里同样的孤高冷傲,同样的卓越出色,又同时默契十足的爱上同一个女子。
他对若曦,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甚至到了最后,当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抚远大将军成为安静本分枯守陵墓的守墓人,对他来说,是怎样苦涩难言的人生起落?
可他这个时候,对若曦仍是放心不下,看到她无名无分的跟着胤禛,他忍不住关心,魔龙身后舞狰狞,不辞凶险一意行。若向帐底偿夙愿,抛得性命到卿卿。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可他仍愿意冒着被危及迫害的风险,给她一隅平安,只要她愿意。
那个帮承欢挑选琴曲的宫女芮儿,是十四的眼线,记得承欢的那句“她说如果姑姑问起,就说‘只要愿意割舍,二七必如所愿’”二七是谁?——十四也!
那首承欢特意弹奏的《归去来》也是他想告诉若曦的话。看那首《归去来》背后的意思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侯门一入似海深,欲讯卿卿问鬼神。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想到后来若曦与胤禛决裂,出宫的命运,我突然恍然,这首《归去来》是十四的暗示,是他对若曦性格深刻了解后的对她将来命运的规劝!也许到了后来,最了解若曦的,是十四。
四阿哥得握江山,他们这群八爷党十四党的成员各个如锋芒在背,每日战战兢兢的生活,惟恐被挑错,桀骜如九阿哥他们,决意奋起反抗,利用若曦这个胤禛最大的弱点,狠狠的打击报复,就连一向君子的八阿哥,也忍不住默许。
可是,在他们当中最有权利指责,最有能力伤害的十四,却反常的不采取行动。为何?难道他忘了当日跪父皇灵柩时的长歌当哭悲笑而走了吗?还是他忘了母后那日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原本康熙属意他当国君的?又或者遗忘了胤禛阻止他进宫,以至错过母亲的最后一面的遗憾和悲痛?春水迢迢向故园,日日思亲不见亲。寄语杜鹃莫悲啼,如此愁绝不堪听。
不是,都不是,他没有忘。只是他无法泯灭良心去伤害。
他一直知道,利用若曦打击胤禛,受伤的不仅仅是胤禛,而若曦,不该是牺牲品。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不求扬名立万,也该无愧于天地,就算要报复,也该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利用一个女人,实在有辱他的作风,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护若珍宝爱如眼睛的女子。
他身体可以落魄,可以被贬被罚,而思想,却不能低下高贵的头颅,无论是身处布衣寒市,还是锦衣豪宅,他的灵魂,仍是高傲尊贵傲然挺立的十四阿哥。
后来,想是上天怜他,若曦终于愿意出宫,杜宇新从漠地来,无边春色一时回。还如意外情人至,使我心花顷刻开。她终于愿意嫁给他,嫁给这个无悔等候了她许多年的男人。
很喜欢看到他与若曦最后的那段日子,他是知道的,知道若曦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知道若曦的人来了,魂还留在紫禁城,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身边。可他仍是笑着的。
很多人看到后来都觉得若曦有些矫情,觉得她已经伤害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好好的对待老四,非得让所有人都为她伤心才甘心?颇有点侍宠而娇的嫌疑。
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如果是因为情变而分开,也许我们还可以接受,可为什么却因为与感情无关的事而彼此伤害?
后来才明白,因为,她是若曦。
如果,若曦对他们后来的遭遇不闻不问或者不为所动,面对他们时流几滴墒情的泪水,而转个身,又可以与胤禛欢天喜地地谈情说爱,那么,她还是我们的若曦吗?
还是那个善良无欲有情有义会为了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而拼命奔走的若曦吗?,还是那个值得胤禛刻骨相思,值得十三真心赞叹,值得十四尽心维护的女子吗?为什么不想想老八最后的挺身而出对胤禛说出他当年与若曦的情事只求她可以自由的原因?除了为自己,如果若曦是那种自私自利罔顾他人的女人,老八还会冒着性命危险出来坎下罪责?若她真的是这样,恐怕不止是老八他们,就连书外的我们都会斥责她没心没肺忘恩负义吧。
若曦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了解。她尽管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知道老八他们最后会被株连,可她不知道造成他们这一惨况的人是自己,让这群对她关爱备至的人陷入夹缝中苟延残喘度日的困境的人竟然是自己!
原本是好意,反而让他们遭受更大的痛苦,她情何以堪?而对他们下手的人,又是自己最爱的男人!难道她可以无视他们的痛苦,在老八他们面前摆出幸福的样子来落井下石刺激他人?
心灵的痛苦有时候远胜于肉体上的,她的良知她的罪恶感在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拷问着她,把她牵来扯去撕成两半,怎让她不心神具碎?她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又哪有力量给胤禛幸福?
出宫反倒成了唯一的解脱。因为看不见,所以心不会痛,因为听不到,所以爱不会死。
到了最后,老八懂了若曦,十三懂了,十四也懂了。十三的带信,老八的直言,老死的放手,十四的迎娶。所有的争取,都只是因为他们无法再承受失去,所有的放手,只是因为他们还想留住若曦最后的一点快乐微笑。
雪里舞剑,握手取暖,隔着屏风絮絮而语,叨念西北风情笑的直砸塌,若曦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温暖和笑容,都是十四不吝的付出。只是那日十四福晋寿宴又闻那首《麻姑祝寿》,她与他的无言对视,书外的我怅然感叹:
忧忧时光流转 再没有青春能换沧桑。漠漠擦肩而去 夜已栏栅
可是,拼命制造的快乐仍然挽留不住死神的脚步。长年累月的抑郁症加上流产后对身体的打击,若曦的生命如同夏日的灿烂繁花,再风华美好,也只能开到荼蘼。
草色如金山如染,平林叶落纷纷然。杜鹃不似堂前燕,一年一度归故园。最后几幕的画面,让我抑制不住眼眶的泪。
若曦归去的那天,十四在她睡去时抚摩她脸颊时的温柔怜惜,心如枯草期甘露,思君黯黯凄艳时。唯有这个时候,唯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肯把他所有隐而不诉的爱意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吧。
若曦如在梦里心中大喜,对他叫出胤禛的名字,他明知道叫的人不是他,却还是应了。好象从来,都没听过若曦叫十四的真名,而唯一的这一次,就让他满足一下渴望吧,即便是自欺欺人的错觉也是好的。
桃花纷乱,若曦已去,十四紧紧的搂住她,曾悲失路在河洲,喜逢渔家一叶舟。香魂飘渺人去矣,凭谁销我万古愁?抱着体温渐失的躯体,吻着她的发,心底的那颗泪,最终还是浮现在眼眶,坠落而下……
浮生一刹逝如电,画楼辜负美人缘。未知来生相见否? 陌上逢却再少年。若曦来世还记得他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人死的时候,爱你的人落在你脸上的泪,来生,会变成一颗痣,人们把这种痣,叫做情痣,也叫泪痣。
后记:一直觉得,在步步惊心里,最适合当知己的男人是十三;最容易动心的男人是老八,最能让你动情的男人是老四,而最适合嫁的男人,是十四。
其实,前一本的十四是残缺的,直到后一本,他的形象才开始成熟丰满,从青涩稚气的少年到风姿俊逸的将军,他的转变如此的让人刮目相看,继而心动。记得我看到后半本某一章时,忍不住在心中大呼:康熙有九个人中龙瑞的儿子,其中最卓越出色的三个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若曦啊,你就挑走一个吧,剩下两个也好让我们流口水还有幻想的余地啊~
其实,到了后来,十四比老四更通透的。虽然说他在皇位之战输了彻底,在情场也未必赢得若曦的芳心,可他的人生,未必屈于胤禛之下。
想来嘛,有谁规定,身处最高位掌权握兵却失心丢爱父子猜忌比身在低层却日日悠闲赏花闻景逗弄儿孙来的更幸福?又有谁规定,当个儿孙绕膝闲赋在家的守墓人比当那日夜操劳呕心沥血的皇帝更不幸?
十四的人生,爱过,恨过,痛过,悔过,年少轻狂过,英姿飒爽过,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过,在战场上笑饮寇血过,有深切的爱一个人,也被人深切的所爱,就算最后从徇灿归于平淡,可曾经的光芒,过往的爱恨,都留在记忆深处。
谁能说这样的人生,是一种失意?谁能说,这样的人生,就一定没价值?
我想十四到了最后一定懂,想起东施效颦的故事,所有世俗的人都嘲笑东施的丑陋,赞扬西施的美丽,可是,有谁知道,西施美丽背后的深刻绝望,明白她以色侍人的悲哀?
东施虽然不比她美丽,可比她健康,她可以与夫白头偕老,可以活到子孙饶膝,可以如同粱上燕同君岁岁长相见。如果我是东施,我就会对那些嘲笑我的人扬起骄傲的下巴,说:我比你健康,何许效颦?
想必十四也是,他是他所有兄弟当中活的最久的一个,一直到乾隆二十年,才逝世。心宽才会体胖,思宽才会长寿。
脑中一直有个画面:春日里的桃花树下,落英缤纷,年老的十四坐在摇椅上,发须皆白鹤发童颜,手里捏着精致的金钗,闭着眼睛,思绪回到年轻的岁月,忆起记忆里对自己巧笑倩兮的少女,忆起回忆中曾经金戈铁马的人生……不远处是孙儿们嬉戏的笑声以及一片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人海浮沉随波逐流 各自风风雨雨寄盼,只愿世事安康,岁月静好,只愿燕子回时,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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