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访查结束,他带我们穿过一个小区去搭车。我们要坐的那一路车一直不来,也拦不到的士,雨下起来了,他还是坚持要等我们上车之后再回学校,不惜错过开饭时间。他不像很多成绩不好的孩子那样吊儿郎当,汉语讲得有点生硬,憨态中流露出耻感,明白成绩不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 我想说,不论成绩如何,上了高中他就进入了布拖万分之八的行列,回到家乡就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如果离开大凉山,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草根男孩,在他的同龄人之中找一个学历比他低的恐怕很难,他的耻感、他的憨态连同他那不流畅的汉语,可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外出闯世界,他要么艰难地适应,与被污染过的世风合污,小心翼翼求取一时的顺风顺水。要么就留在彝区,少一些不适,多一点身份认同和归宿感。 . 如果再过10年,我们碰见了他或者曾经被我们鼓励着读完高中的其他孩子,依然跟他的父辈一样在出卖简单劳动讨生活、他的家庭依然负债累累,那时,我们能有底气怪这些年轻人没有本事吗?那时,我们能有勇气承受心底的疼痛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