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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轻淡,情意深浓(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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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 发表于 2006-5-15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墨痕轻淡,情意深浓
  沈胜衣
  
  一、
  
  “清交素友,互披心迹,我们侥幸从这些书牍中遇见,犹觉一阵低回。”“令人悠然神往,真觉得可爱可喜……又在可爱可喜之外感知一分可敬。”这是谷林先生在《饮冰治热病》一文中的话,前一段是谈胡适与周作人的书信来往,后一段是说读了季羡林对胡适的记述之感受。而我们也完全可以用这两段话,来形容面对谷林文章的心情,只需将“书牍”二字,易为《淡墨痕》——收入岳麓书社“开卷文丛”中、二〇○五年三月一版的一本小书。
  对于一些人、一些书、一些历史的细节,谷林“眷念深长,惟有纸笔可寄”(《晚岁上娱》)。他以博洽的学识、幽细的心眼、精当的文字,把那些“清交素友”招邀来至笔下,“互披心迹”,成全了我们捧读这个集子而有如“今日良宴会”。
  他记下了不少身历的文坛往事珍贵片段、前贤长者嘉言惠行。如《见到叶先生》记叶圣陶对他的教诲:文章的“漂亮在于立意,在于你首先想到和讲清。”言简意赅,洵为不刊之论。
  但他并非简单地罗列掌故逸事,而是贯穿了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的见识与感触,大有耐人咀嚼深思者。如关于俞平伯被批斗的“旧时月色”——该篇借用唐诗为题:《不知乘月几人归》,真是再妥帖不过了,令人感慨不已。
  又如关于纪德的《模糊的记忆》,谈到不少他与纪德的书缘故事,其中一则:“在传出赫鲁晓夫轰动一时的‘反迷信’讲话时”,张静庐“以他作为一个出版家的敏感,曾经对我说:‘现在很可以再印一版纪德的《从苏联归来》。’”那已不是张静庐在出版界呼风唤雨的年代,此事自然只是说说而已。但,谷林却继续深探:就算张氏依然有这能力,也多半不会真去印那本被批判的“禁书”的,“令他突然联想起这一本书的政治敏感,必定又会立即教导他一德同风,百行归善,决不至漠视宏罗密网的覆罩。”——老人笔下,有历史的隐隐风雷。
  这一段,远还不能反映《模糊的记忆》之精华。我要特别推荐这篇内容丰富、更且文气淋漓的佳作,多年来我读过好几次,每回都仍感心头“卷翻荡漾”,相信读者也自“可以读出无限惊心动魄的情意和景色。”
  他又擅长从各处剪辑材料。《〈争座位帖〉与〈苦住帖〉》一文,抄录两段关于周作人、郭沫若关系的记载,既是趣闻,更活灵活现地展示了两人的品格,颇是好看。而《意到辞达见私书》中,对比周作人在女儿死后与废名、俞平伯的通信,我们或能感知周氏与这两位学生情分的微妙差别。等等。
  他的着眼很细,像《捕风捉影记师弟》,所举罗尔纲对乃师胡适称呼的变化,足见世道人心。类似的还有《海内孤本话鲁迅》,拈出鲁迅、周作人失和后,各自在日记中的互相称谓,让读者“感受当日彼此的情怀”。——他又能持平不偏。谷林本是极推崇周作人的,但该文引述,鲁迅逝世不久,周作人撰文谓他所知道的一些鲁迅事情,“已为海内孤本”云云;谷林乃委婉而端严地批评,周作人在那种时候用那样诙谐的词是轻薄了。
  ——凡此种种,都是细处见大。用他在《人间犹有未烧书》中所引周作人的话,正是:“即在极小的地方,前辈亦自不可及也。”
  故此,读谷林的文章,切不可以其琐细、含蓄而随意放过。就算一些零碎的文史考证,也能让我们读出怎样做学问,更领会怎样做人。如《澹堪诗注一二》,采用《郑孝胥日记》所载来订正《成多禄集》的疏失。结尾列出后者的出版时间,最后说:“当时郑孝胥日记犹未印行,编注者固无由获睹也。”表面平淡的一句话,却很可体味老人为人的心地、为文的分寸:既客观公正地为《成多禄集》的编注者“开脱”,但又言止于此,不曾再多说“不是他们的责任”一类的话,因为那就变成过分宽纵和虚情市恩了。
  
  
  二、
  
  当然,上面最后那个例子,归根到底还是谷林宅心仁厚的体现,这方面是应特别记一笔的。
  谷林有一篇《谁爱风流高格调》,我当初在报纸上读到后,曾直白地提出过意见。他因为聂绀弩对舒芜的回护之辞,就原谅了舒,“积年垒块,霎时尽消,花雨缤纷,恩仇一笑。”——我认为不至于如此。而且,聂的理据在逻辑上也是成问题的。
  我不能原谅舒芜,不止是他当年的所为,更因为他如今的“不为”:在《回归五四》等回顾中,“不加议论,亦无感慨”。反观一向立身清正、绝无那等“伟业”的谷林,却是光明磊落、待己甚严,在集里集外的文章中多次反省过往生活上的一些小节,坦言心迹,不怕“自损形象”。书中《记得朱先生》,对自己年轻时有回面对上司的态度所作的自我剖析,就很令人动容。——而该文最终归结为“与人为善”,“多用宽厚的眼光去看待”。我认为,他对舒芜的宽恕也应从这种仁厚之心去理解,而断非不问是非的。
  本书有两篇“旧作新选”,更在暗中展现了这一境界。
  那是二十余年前写的《乐在其中的老人课本》和《第二册》,分别评费孝通的《杂写甲集》、《杂写乙集》,多有“欢喜赞叹”之辞。一九八八年,谷林出版第一本书《情趣·知识·襟怀》之前,惊闻费氏的一些事体,“别无他法,只有把自己的成稿抽去不再印行。”只是,“我这种激动和反感至今又过了二十年,也就淡化了,所以渐渐又想重温旧好,有意思找机会再看看他的那些书。”(致笔者信)——现在又将此二文收进这第三本集子。我想,谷林并非因为它们写得漂亮、不忍舍弃,而是内心中“重温旧好”的表示。进而言之,当初自行撤下,反映了正直文人的风骨、良知;现在重新入集,则是他宽厚待人的德行。
  就在我收到这册小书的前一天,费孝通逝世。于是,谷林也就能在“旧好”生前的最后时刻,自我清付了一笔文字缘债,使那“弦弦掩抑声声思”(书中写费氏的另一文章),更添了一分切实的哀音。
  这里要顺便订正一下,我以前撰文谈谷林的《书边杂写》,误把他抽起这两篇文章记作是那第二本读书随笔的事了。当时我所记另一篇被社方排除的、谷林只能“挂剑空垄”以祭亡友的文章,才是属于《书边杂写》。——现在,这《谔谔一士》也终于结集了,前两次出书的删落皆归于此册《淡墨痕》,俱见了结前缘,功德圆满。
  
  圆满的还有谷林一向重视的文字修订。书中正文五十三篇,大多近年已发表于《书友》、《开卷》、《万象》等处,现在又作了不少修改乃至增补,让我再次敬服他对待写作的精细和诚恳。尤其像《周作人沈启无的凶终隙末》,今易题为《等闲变却故人心》,最是贴切的喟叹。(我们读了该文,也当能理会一向温和待人的知堂,何以会“破门”逐沈了。)
  小小的遗憾也是有的:碍于篇幅,还有不少佳作遗落;近方型小开本的书虽也算做得雅致,但纸张太薄,不便于读者“书边杂写”;文章删去写作日期,难作时间背景对照;《〈争座位帖〉与〈苦住帖〉》和《端方琐记》两处用别号字体印刷引文,皆殃及下文段落;至于错别字未能扫尽,亦不在话下。
  最后,要回到用作书名的开卷第一篇《淡墨痕》。此文回忆购书往事,说记得少年时见到有间杂货铺,门上刻了一副对联:“诗书我无缘,翰墨作生涯”,略可作平生写照云。而我则特别留意他形容那对联刻工的话:“笔致清润,刀法规整。”——这八个字,也正可作为谷林文章风格的写照。我们感受他书中的浓情厚意,自也无法忘怀他那些独特的文字:如此凝练规整,如此优雅清润。
  
  
  二〇○五年四月梢
专吃百蹊鱼的猫 发表于 2006-5-15 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一句 素交清友
在这个物质横溢的年代,要想结交几位清友素友还真不容易呀。
常言话 君子之交淡如水,在中国人的结友的方式往往不多见。
 楼主| 了了 发表于 2006-5-16 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啊,挺难得的。前些日子谷林先生的《书简三叠》,亦有这种感觉。可惜,已经很久都不曾写过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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