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巴马

感谢小北,再次把我们带回到曾经在巴马那段日子!
卡桥,那个翻了一座又一座石头山.却还是在山上的感觉!
让人怀念!
依霖 发表于 2011-10-14 15:28

依霖，曾经在东山走废了一双鞋。。。

感谢小北,再次把我们带回到曾经在巴马那段日子!
卡桥,那个翻了一座又一座石头山.却还是在山上的感觉!
让人怀念!
依霖 发表于 2011-10-14 15:28

本帖采用的图片，全部是本次复查所拍。
文字，主要依据本次复查记录、以往复查资料和笔记。
本帖内容纯属真实，如有虚构，乃属不可能。

15
一个叫承胜的15岁男孩，爹死娘嫁人，8年前他和弟弟成了孤儿。承胜的大伯承担起抚养他们的责任，在外工作的二伯也有一些资助。这位大伯自己有三个儿子，都比承胜大，最困难的时候，他要同时应对5个读书的孩子。他的经济来源，主要靠养牛、养猪、制作小桌子小板凳在家里出售，而地里出产的粮食一粒不卖也不够人畜吃的。现在，大儿子年过二十，在广东打工可以自谋生计，偶然有钱寄回家；二儿子刚刚初中毕业，面对逐渐高涨的上学开支，决定休学回家分担父亲的压力，父亲想尽办法劝他继续去读高中，但开学一个月了还是不见效果。承胜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曾提过休学，但被他的大伯坚决制止。


我对承胜的大伯很有好感，因为他比较有文化基础，能用普通话交流，小时候总在昏暗的屋内看书，并因此损害了眼睛，影响到现在的木工手艺；再就是除了自己承受沉重的负担外，还能多年如一日抚养并且善待兄弟的孩子。在访查时，我们背着他问过承胜，大伯对你好吗？承胜不假思索地说，大伯很好。

昨天，我在北京给承胜的大伯通了电话，先表达我的敬意，然后聊到孩子上学的费用。这个不到50岁就头发花白的人，在电话那头算了几笔孩子上学的帐，也说出了他的无奈：


上半年孩子在小学时，也是住校，但可以在学校搭伙（自带米，学校给蒸熟），自带一点菜，不够时在食堂买，每周的花费在15元以内。到甲篆上初中之后，学校不能搭伙了，饭菜必须在食堂买，每天就需要11元（早晨吃粉3元，中晚餐各4元）。甲篆的生活费比西山高，但西山中学刚刚被撤并了。现在，承胜两兄弟作为无父无母的孩子，每人每月能得到100元的“低保”，光吃饭也过不了半个月。学费免了之后，生活费用却一年比一年贵，对于把每一分钱都掰开来花的人，压力即如山大。前几天，承胜过完国庆节上学，要了100块钱，因为学校要收20元的资料费。他不明白，开学时不是刚交过了吗，怎么又有资料费呢？

16
西山中学被裁撤，上初中的孩子们不得不到甲篆中学、巴马盘阳中学等学校继续求学。
帖一张大红的通知——

通 知
各位小学毕业生：
按照巴马县教育局今年招生文件的规定：勤兰、平洞片的小学毕业生归甲篆中学招生。望这两个地方的学生在8月19、20日这两天内到甲篆中学报名。报名时须带户口本、小考分数、小学毕业证。
误期自负！

甲篆中学
2011年8月7日

17
前文提到的甲篆乡就是拥有长寿村的那个乡，巴马现有70多位百岁寿星，分布在各乡，而一个长寿村（本名巴盘屯）就占了十分之一。


老寿星们基本生活在乡下，同样在巴马的乡下，非正常死亡者也多。我们访查的60多个孩子中，有10多个或者没有父亲或者没有母亲或者就是孤儿。在长寿的光环之下，寿夭的现象被忽略，疾病更不在话下。为节约柴草长期喝冷水吃冷食的习惯，使不少人患有胃病；而翻山过岭的重体力劳作方式，又使不少人腰脊劳损或者腿脚带伤。我们获取这些信息的地方，距离那个用作展览的长寿村很近，那里也有百岁老人。

18
在乡下，在深山里，还有一种现象，看似关乎婚姻，却是山里人生存状态的另一种写照。


我们访查孩子，一般提出看看户口本，由此我们发现，她们的父母尤其是母亲的年龄，可能小得让人吃惊，也可能大得让人吃惊。历史流传下来的早婚现象，巴马的山里还有保留。在赤贫的山里，与其说这是一种习俗，不如说是生存压力下不得已的选择，能不能领证、被不被承认都不重要。而那些年纪超过孩子30岁的母亲们，一定都有辛酸的故事。

19
这次，甲篆乡没有我们的访查对象。我们最后一天的访查，一往一返两次经过甲篆、长寿村和巴马的重要景点百魔洞，还在建筑施工路段遭遇堵车。我们看到原来的巴盘屯已经成为新式楼房的集合体，与这几天看到的其他自然村落完全不同，当地人告诉我们，不久的过去，那里的房子都是瓦屋顶、木屋架。在巴马的版图上，巴盘屯和相邻的自然村被圈起来，统一命名为“长寿村寨”。


一种生命现象，依赖环境而存在，与生产、生活方式紧密相连。现在，寿星们的居住条件改变了。劳作，已经不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去干的事情。种养殖物成为产业链上的一种构成被统一管理。寿星们生活的地方变得不再偏远也不再宁静，它成了风景，成了投资者眼里的香饽饽，成了巴马的招牌。不知道这些令人尊敬的老人们，是否还保持着喝火麻汤、吃合渣菜、洗冷水澡的习惯。


同样被改变的还有盘阳河，它结束了自然流淌的历史，在它注入红水河的地方，被拦截成一个水库，兼以发电。河水被大量灌装成饮品，投放市场。


我们无法测知，所有这些改变在多大的程度上、多久的时间内影响到寿星们的生存环境，只是看到，改变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并且还在继续发生着。更无法测知，长寿的巴马人，今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幸福感，只是希望他们会有。

   

20
访查结束后，我从网上得知，今年年中，一个投资18亿元的大型项目甲篆乡长寿村里开工，它包含五星级酒店、别墅、公寓、会所、疗养院等，占地650多亩。它是在2010年的东盟会上签约的重大项目，叫“国际XXXX都会”。投资者预计，项目建成后每年吸引20万游客，年收入达亿元。而在地方的宣传语境中，该项目被认为将促进巴马“养生产业”的发展。


这些年来，我们见过很多地方喊出天大的口号，诸如“富民强县（市）”、“改变贫穷落后面貌”等，招商引资上项目，结果县市GDP蹭蹭蹭直往上升，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形成收入日益悬殊的两极，占绝大多数的那一部分人，充其量只得到了利益池末端的缝隙里渗出去的两滴水，而他们所失去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成本计算的范围。苍生一词，很耐人回味！


巴马的父母官们肯定考虑到了这些或然的问题，因为长寿之乡必须是一个社会和谐、天人和谐的地方。


为巴马人的幸福祈祷！